學達書庫 > 魯迅 > 魯迅書信 | 上頁 下頁
1935年6月27日致蕭軍


  劉軍兄:

  廿三信收到。昨天看見《新小說》的編輯者〔1〕,他說,金人的譯稿,已送去審查了。我想,這是不見得有問題的。悄太太的稿子,當於日內寄去。但那第三期,因為第一篇〔2〕是我譯的,不許登廣告。

  譯文社的事,久不過問了。金人譯稿的事,當於便中提及。

  《死魂靈》第三次稿,前天才交的,近來沒有氣力多譯。身體還是不行,日見衰弱,醫生要我不看書寫字,並停止抽煙;有幾個〔個〕朋友勸我到鄉下去,但為了種種緣故,一時也做不到。

  近來警告倒沒有了,這是因為我們自己戒了嚴,但真也吃力。

  黑麵包可以不必買給我們了。近地就要開一個白俄點心鋪,倘要吃,容易買到了。

  此複,即請儷安。

  豫上 六月二十七日

  剛要發信,就收到廿五來信了。出刊物而終於不出的事情,我是看慣的了,並不為奇。所以我的決心是如果有力,自己來做一點,雖然一點,究竟是一點。這是很壞的現象,但在目前,我以為總比說空話而一點不做好。

  中國人先在自己把好人殺完,秋〔3〕即其一。

  蕭參是他用過的筆名,此外還很多。他有一本《高爾基短篇小說集》,在生活書店出版,後來被禁止了。另外還有,不過筆名不同。他又譯過革拉特珂夫的小說《新土地》,稿子後來在商務印書館被燒掉,真可惜。中文俄文都好,像他那樣的,我看中國現在少有。

  你說做小說的方法,那是可以的。剛才看《大連丸》〔4〕,做得好的,但怕登不出去,《新生》因為「有礙邦交」被禁止〔5〕了。我看你可以留起各種稿子,將來按時代——在家——入伍——出走——編一本集子,是很有意義的。

  我並未為自己所寫人物感動過。各種事情刺戟我,早經麻木了,時時像一塊木頭,雖然有時會發火,但我自己也並不覺痛。

  豫又及

  六,二七,下午

  〔1〕指鄭伯奇。

  〔2〕指《促狹鬼萊哥羌台奇》。

  〔3〕秋指瞿秋白。

  〔4〕《大連丸》即《大連丸上》,短篇小說,後載《海燕》月刊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一月)。

  〔5〕《新生》被禁止一九三五年五月,上海《新生》週刊第二卷第十五期發表易水(艾寒松)的《閒話皇帝》一文,泛論古今中外的君主制度,涉及日本天皇裕仁。當時日本駐上海總領事即以「侮辱天皇,妨害邦交」為名,向國民黨政府提出抗議。國民黨政府屈從壓力,並趁機壓制進步輿論,遂將該刊查封,並由法院判決主編杜重遠一年二個月的徒刑。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