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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1月29日致蕭軍、蕭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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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吟兩兄: 二十及二十四日信都收到了。運動原是很好的,但這是我在少年時候的事,現在怕難了。我是南邊人,但我不會弄船,卻能騎馬,先前是每天總要跑它一兩點鐘的。然而自從升為「先生」以來,就再沒有工夫幹這些事,二十年前曾經試了一試,不過架式還在,不至於掉下去,或拔住馬鬃而已。現在如果試起來,大約會跌死也難說了。 而且自從弄筆以來,有一種壞習氣,就是一樣事情開手,不做完就不舒服,也不能同時做兩件事,所以每作一文,不寫完就不放手,倘若一天弄不完,則必須做到沒有力氣了,才可以放下,但躺著也還要想到。生活就因此沒有規則,而一有規則,即於譯作有害,這是很難兩全的。還有二層,一是瑣事太多,忽而管家務,忽而陪同鄉,忽而印書,忽而討版稅;二是著作太雜,忽而做序文,忽而作評論,忽而譯外國文。腦子就永是亂七八糟,我恐怕不放筆,就無藥可救。 所謂「還有一篇」,是指蕭兄的一篇,但後來方法變換了,先都交給《文學》,看他們要那一篇,然後再將退回的向別處設法。但至今尚無回信。吟太太的小說〔1〕送檢查處後,亦尚無回信,我看這是和原稿的不容易看相關的,因為用複寫紙寫看起來較為費力,他們便擱下了。 您們所要的書,我都沒有。《零露集》〔2〕如果可以寄來,我是想看一看的。 《滑稽故事》〔3〕容易辦,大約會有書店肯印。至於《前夜》〔4〕,那是沒法想的,《熔鐵爐》〔5〕中國並無譯本,好像別國也無譯本,我曾見良士果〔6〕短篇的日譯本,此人的文章似乎不大容易譯。您的朋友〔7〕要譯,我想不如鼓勵他譯,一面卻要老實告訴他能出版否很難豫定,不可用「空城計」。因為一個人遇了幾回空城計後,就會灰心,或者從此懷疑朋友的。 我不想用鞭子去打吟太太,文章是打不出來的,從前的塾師,學生背不出書就打手心,但愈打愈背不出,我以為還是不要催促好。如果胖得象蟈蟈了,那就會有蟈蟈樣的文章。 此複,即請儷安。 豫上 一月廿九夜。 注釋: 〔1〕指蕭紅的《生死場》。 〔2〕《零露集》俄漢對照詩歌散文選,內收普希金、高爾基等十八人的作品三十四篇,溫佩筠譯注,一九三三年三月由譯者在哈爾濱自費刊印。 〔3〕《滑稽故事》金人擬編譯的蘇聯左琴科著短篇小說集。 〔4〕《前夜》長篇小說,俄國屠格涅夫著,當時已有沈穎中譯本。 〔5〕《熔鐵爐》中篇小說,蘇聯裡亞希柯著。 〔6〕《良士果》通譯裡亞希柯(H.H.ЛЯШкО ,1884~1953),蘇聯作家。 〔7〕指金人。參看350301③信注〔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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