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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12月26日致蕭軍、蕭紅


  劉吟先生:

  廿四日信收到,二十日信也收到的。我沒有生病,只因為這幾天忙一點,所以沒有就寫回信。

  周女士她們所弄的戲劇組〔1〕,我並不知道底細,但我看是沒什麼的,不打緊。不過此後所遇的人們多起來,彼此都難以明白真相,說話不如小心些,最好是多聽人們說,自己少說話,要說,就多說些閒談。

  《准風月談》尚未公開發賣,也不再公開,但他必要成為禁書。所謂上海的文學家們,也很有些可怕的,他們會因一點小利,要別人的性命。但自然是無聊的,並不可怕的居多,但卻討厭得很,恰如蝨子跳蚤一樣,常常會暗中咬你幾個疙瘩,雖然不算大事,你總得搔一下了。這種人物,還是不和他們認識好。我最討厭江南才子,扭扭捏捏,沒有人氣,不像人樣,現在雖然大抵改穿洋服了,內容也並不兩樣。其實上海本地人倒並不壞的,只是各處壞種,多跑到上海來作惡,所以上海便成為下流之地了。

  《母親》久被禁止,這一部是托書坊裡的夥計尋來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個線索。日前做了一篇隨筆到文學社去賣錢,七千字,檢查官給我刪掉了四分之三,只剩一個腦袋,不值錢了。吟太太的小說,我想不至於此,如果刪掉幾段,那麼,就任它刪掉幾段,第一步是只要印出來。

  這幾天真有點悶氣。檢查官吏們公開的說,他們只看內容,不問作者是誰,即不和個人為難的意思。有些出版家知道了這話,以為「公平」真是出現了,就要我用舊名子[字]做文章,推也推不掉。其實他們是陰謀,遇見我的文章,就刪削一通,使你不成樣子,印出去時,讀者不知底細,以為我發了昏了。如果只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那是通得過的,不過,這有什麼意思呢?

  今年不再寫信了,等著搬後的新地址。

  專此布複,即頌儷安。

  豫上 十二月二十六夜

  〔1〕周女士指周穎,聶紺弩夫人。戲劇組,指當時左翼戲劇家聯盟的戲劇供應社,專為演出提供服裝、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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