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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7月7日致章廷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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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塵兄: 我於不記得那一天寄上一信,隨後又寄譯稿一卷,想已到。至於六月廿一的來信,則前幾天早收到了;《玉曆鈔傳》亦到,可惜中無活無常,另外又得幾本有的,而鬼頭鬼腦,沒有「迎會」裡面的那麼可愛,也許終於要自己來畫罷。 前幾天生熱病,就是玉堂在廈,生得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的那一流,我即用Aspirin〔1〕及金雞那霜攻擊之,這真比鼻之攻擊我還利害,三天就好了,昨天就幾乎已經復原,我於是對於廖大夫〔2〕忽有不敬之意。但有一事則尚佩服,即鼻請其治紅,彼雲「沒有好方子,只要少吃飯就會好的」是也。此事出在你尚未到廈之前,伏園之代為乞藥于遠在廣州之毛大夫〔3〕者以此,因鼻不願「少吃飯」也。玉堂無一信來;春台〔4〕亦謂久不得其兄信,我則日前收到一封,系五十日以前所發,不但已經檢查,並且曾用水浸過而又曬乾,寄信如此費事,則失落之多可想,而非因「東皮」〔5〕而不理亦可想矣。 我國文已日見其不通,昨作了一點《遊仙窟》序,自覺不好,姑且「手寫」寄上,而「手寫」亦不佳。不如仍用排印,何如?其本文,則校正了一些,當與此信同時寄出。前聞堅士說,日本有影印之舊本一卷〔6〕,寄贈北大,此當是刻本之祖,我想將來可借那一本來照樣石印,或並注而印成闊氣之本子,那時我倘不至於更加不通,當作一較為順當之序或跋也。 看我自己的字,真是可笑,我未曾學過,而此地還有人勒令我寫中堂,寫名片,做「名人」做得苦起來了。我的活無常畫好後,也許有人要我畫扇面,但我此後擬專畫活無常,則庶幾不至於有人來領教,我想,這東西是大家不大喜歡的。 紹原前幾天已行,你當已見過,再見時乞代致候。我亦無事報告,但聞傅主任赴香港,不知奔波何事;何主任(思源)〔7〕赴寧,此地的《國民新聞》〔8〕編輯即委了別人了。 下半年中大文科教員,聞有丁山,容肇祖,鼻,羅常培,蓋即除去你,我,玉堂之廈大國學研究院耳,一笑。 中大送五月的薪水來,其中自然含有一點意思。但魯迅已經「不好」,則收固不好,不收亦豈能好,我於是不發脾氣,松松爽爽收下了。此舉蓋頗出於他們意料之外;而我則忽而大闊,買四十元一部之書〔9〕,吃三塊錢一合之餅乾,還吃糯米糍(荔支),龍牙蕉,此二種甚佳,上海無有,紹原未吃,頗可惜。 春台小峰之爭,蓋其中還有他們的糾葛,但觀《北新週刊》所登廣告〔10〕,則確已多出關於政治之小本子廣州近來,亦惟定價兩三角之小本子能多銷,蓋學生已窮矣,而陳翰笙〔11〕似大有關係,或者現代派已侵入北新,亦未可知,因凡現代派,皆不自開闢,而襲取他人已成之局者也。近日有鐘敬文〔12〕要在此開北新分局,小峰令來和我商量合作,我已以我情願將「北新書局[屋]」關門,而不與聞答之。鐘之背後有鼻。他們鬼祟如此。天下那有以鬼祟而成為學者的。我情願「不好」,而且關門,雖將愈「不好」,亦「聽其自然」也耳。 迅 七,七(洋七夕) 斐君兄均此不另。 (再:頃聞中大情形頗改變,鼻輩計劃,恐歸水泡矣。騮〔13〕亦未必穩。洋七夕之夜。) 注釋: 〔1〕Aspirin阿司匹林。 〔2〕廖大夫即廖超照,字弼臣,廈門人,當時任廈門大學校醫。 〔3〕毛大夫即毛子震,曾在北京行醫,當時在中山大學醫科部任教。 〔4〕春台孫福熙,字春台,浙江紹興人。孫伏園之弟。 〔5〕「東皮」對「西皮」而言。當時共產黨簡稱作C.P.(英語Communist Party二字的縮寫),諧音「西皮」。魯迅在這裡用以指非共產黨人。 〔6〕舊本一卷指日本醍醐寺藏本《遊仙窟》,康永三年(1344)抄寫,大正十五年(1926)日本古典保存會影印刊行。 〔7〕何思源字仙槎,山東菏澤人。曾留學美國、德國,當時任中山大學政治訓育部副主任。 〔8〕《國民新聞》一九二五年國民黨人在廣州創辦的報紙,初期宣傳革命,四一二政變後被國民黨反動派控制,成為反革命宣傳的喉舌。 〔9〕指《太平御覽》。 〔10〕《北新週刊》廣告指《北新週刊》所載北新書局出版《國際新局面》、《英國政治中之勞工問題》等書的廣告。 〔11〕陳翰笙江蘇無錫人,曾任北京大學教授,當時被北新書局聘為編輯主任。 〔12〕鐘敬文廣東海豐人,作家,民間文學研究工作者。廣東大學畢業,當時廣州嶺南大學文學系職員。 〔13〕騮即朱家驊。當時國民黨當局曾擬調他為廣東省政府教育廳廳長,未就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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