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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2月25日致章廷謙


  矛塵兄:

  廿日及以前的信,都收到了。伏園已於十日動身〔1〕,從湖南走,大約月底可到武昌。

  中大定於三月二日開學,裡面的情形,非常曲折,真是一言難盡,不說也罷。我是來教書的,不意套上了文學系(非科)主任兼教務主任不但睡覺,,連吃飯的工夫也沒有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想設法脫卸這些,專門做教員,不知道將來(開學後)可能夠。但即使做教員,也不過是五日京兆〔2〕,坐在革命的搖籃之上,隨時可以滾出的。不過我以為教書可比辦事務經久些,近來實也跑得吃力了。

  紹原〔3〕有電來索旅費,今天電匯了。紅鼻,先前有許多人都說他好,可笑。這樣的人,會看不出來。大約顧孟餘〔4〕輩,尚以他為好貨也。孟餘目光不大佳。

  兄事,我曾商之騮先〔5〕,校中只有教務助理員位置了,月薪小洋百,半現半庫券〔6〕(買[賣]起來,大概八折),兄及夫人如來此,只足苦苦地維持生活。我曾向騮先說,請兄先就此席;騮先且允當為別覓地方。兄如可以,望即函知。且於三月間來此。但於「按月發給」辦法有妨乎?薪水,總以儘量,不廈大取得為宜。

  本校考試,二十八日是最末一次,而朱斐〔7〕們還不來,我雖已為報名,不知二十七可能到。倘不到,則上半年不能入校,真做了犧牲了,可歎。

  我在這裡,被抬得太高,苦極。作文演說的債,欠了許多。陰曆正月三日從毓秀山跳下,跌傷了,躺了幾天。十七日到香港去演說,被英國人禁止在報上揭載了。真是釘子之多,不勝枚舉。

  我想不做「名人」了,玩玩。一變「名人」,「自己」就沒有了。

  季黻已來此地。

  兄究竟行止何如(對於廣州),乞示覆。寄玉堂一箋,希便中轉交。

  迅 二,二五

  斐君兄均此不另。

  注釋:

  〔1〕伏園動身指孫伏園于一九二七年二月十日離廣州去武漢任《中央日報》副刊編輯。

  〔2〕五日京兆《漢書·張敞傳》記載西漢張敞為京兆尹,行將被免,某下屬得知後,就不再為他辦事,並說:「吾為是公盡力多矣,今五日京兆耳。安能複案事!」

  〔3〕紹原江紹原,參看270404信注〔1〕。

  〔4〕顧孟餘(1888~1972)名兆熊,字夢餘,又作孟余,河北宛平(今屬北京)人,國民黨政客。曾任北京大學教授、教務長。當時任中山大學委員會副委員長。

  〔5〕騮先朱家驊(1892~1963),字騮先,浙江吳興人。留學德國,曾任北京大學教授。當時任中山大學委員會委員,主持校務。後成為國民黨政客。

  〔6〕庫券當時廣東國民政府以國庫名義發行的一種債券,一定時間後方能兌換現金。

  〔7〕朱斐字玉魯,安徽舒城人。廈門大學教育系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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