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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年7月31日致周作人


  二弟覽:

  今日得信並譯稿一篇。孫公〔1〕因家有電報來雲母病,昨天回去了;據雲多則半月便來北京。他雖雲稿可以照常寄,但我想不如俟他來後再寄罷。好在《晨報》之款並不急,前回雉雞燒烤費〔2〕,也已經花去,現在我輩文章既可賣錢,則賦還之機會多多也矣。

  潘公的《風雨之下》〔3〕實在不好,而尤在阿塞之開通,已為改去不少,俟孫公來京後交與,請以「情面」登之。《小說月報》〔4〕擬稍遲寄與,因季黻要借看也。關於哀禾〔5〕者,《或外小說集》附錄如次:哀禾本名勃羅佛爾德(Brofeldt),一八六一年生於列塞爾密(Lisalmi,芬蘭的內地),今尚存,為芬蘭近代文人之冠。一八一九[九一?]年遊法國,歸而作《孤獨》一卷,為寫實派大著,又《木片集》一卷,皆小品。

  關於這文的議論〔6〕,容日內譯上,因為須翻字典,而現在我項尚硬也。

  土步已好,大約日內可以退院了。

  《小說月報》也無甚好東西。百里〔7〕的譯文,短如羊尾,何其徒占一名也。

  此間日日大雨,想山中亦然。其實北京夏天,本應如此,但前兩年卻少雨耳。

  樹上 七月卅一日

  寄上《文藝復興史》,《東方》各一本;又紅毛書三本〔8〕。

  yrnst Brausewetter《北方名家小說》(Nordische Me-is-ternovellen)中論哀禾的前幾段:芬蘭近代詩的最重要最特別的趨向之一,是影響于芬蘭人民的歐洲文明生活的潮流的反映,這事少有一個詩人,深深的攫住而且富於詩致的展布開來,能如站在他祖國的精神的運動中間,為《第一芬蘭日報》的領袖之一的哀禾(J.Brofeldt的假名,一個芬蘭牧師的兒子)的。

  就在公佈的第一冊,他發表三篇故事,總題為《國民生活》的之中,他試在《父親怎樣買洋燈》和《鐵路》這兩篇故事裡,將闖入的文明生活的勢力,用詩的意象來體現了。最初的石油燈和最初的鐵路,及于少年和老人的效力有種種的不同。人看出開創的進步來,但從誇口的僕人的狀態上,也看出一切文化在最初移植時偕與俱來的無可救藥的勢力。而終在老僕Peka這人物上,對於古老和過去,都罩上了Ro-mantik的溫厚的微光。正如Geijerstam所美妙的指出說,「哀禾對於人生的被輕蔑的個性,有著柔和的眼光。這功效,是他能覺著交感,不特對於方來的新,而且也對於方去的故。」但這些故事的奇異的藝術的效力,卻也屬￿能將這些狀態納在思想和感覺態度裡的哀禾的才能。

  〔1〕孫公指孫伏園。當時任《晨報》副刊編輯。

  〔2〕雉雞燒烤費指周作人所譯日本佐藤春夫小說《雉雞的燒烤》所得的稿費。該文載一九二一年七月九、十日《晨報》副刊。

  〔3〕潘公指潘垂統,浙江余姚人,文學研究會成員。周作人在紹興第五中學任教時的學生。所作小說《風雨之下》,後改題《犧牲》,載一九二一年九月十四日至十九日北京《晨報》副刊。

  〔4〕《小說月報》文學月刊,一九一〇年八月在上海創刊,商務印書館出版。先後由惲鐵樵、王蘊章主編,曾為鴛鴦蝴蝶派的主要刊物之一。一九二一年一月第十二卷第一號起,改由沈雁冰主編,成為文學研究會的主要刊物。

  〔5〕哀禾通譯阿霍(J.Aho,1861~1921),芬蘭作家。《域外小說集》收有他作的《前驅》。

  〔6〕指勃勞綏特爾在其所著《北方名家小說》中關於阿霍的論述,見本信附文。

  〔7〕百里蔣百里(1882~1938),名方震,浙江海甯人,文學研究會發起人之一。早年留學日、德。曾任保定軍官學校校長。譯文,指他所譯英國般生的小說《鷲巢》,約千字,載《小說月報》第十二卷第七號(一九二一年七月)。

  〔8〕文藝復興史即蔣百里編纂的《歐洲文藝復興史》。東方,指《東方雜誌》。紅毛書,指外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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