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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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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M: 此刻是二十三日之夜十點半,我獨自坐在靠壁的桌前,這旁邊,先前是有人屢次坐過的,而她此刻卻遠在上海。我只好來寫信算作談天了。 今天上午,來了六個北大國文系學生的代表,要我去教書,我即謝絕了。後來他們承認我回上海,只要豫定下幾門功課,何時來京,便何時開始,我也沒有答應他們。他們只得回去,而希望我有一回講演,我已約於下星期三去講。 午後出街,將寄給你的信投入郵箱中。其次是往牙醫寓,拔去一齒,毫不疼痛,他約我於廿七上午去補好,大約只要一次就可以了。其次是走了三家紙鋪,集得中國紙印的信箋數十種,化錢約七元,也並無什麼妙品。如這信所用的一種,要算是很漂亮的了。還有兩三家未去,便中當再去走一趟,大約再用四五元,即將琉璃廠略佳之箋收備了。 計到北平,已將十日,除車錢外,自己只化了十五元,一半買信箋,一半是買碑帖的。至於舊書,則仍然很貴,所以一本也不買。 明天仍當出門,為士衡①的飯碗去設設法;將來又想往西山看看漱園,聽他朋友的口氣,恐怕總是醫不好的了。韋叢蕪卻長大了一點。待廿九日往北大講演後,便當作回滬之準備,聽說日本船有一隻名「天津丸」的,是從天津直航上海,並不繞來繞去,但不知在我赴滬的時候,能否相值耳。 今天路過前門車站,看見很紮著些素彩牌坊了,但這些典禮②,似乎只有少數人在忙。 我這次回來,正值暑假將近,所以很有幾處想送我飯碗,但我對於此種地位,總是毫無興趣。為安閒計,住北平是不壞的,但因為和南方太不同了,所以幾乎有「世外桃源」之感。我來此雖已十天,卻毫不感到什麼刺戟,略不小心,確有「落伍」③之懼的。上海雖煩擾,但也別有生氣。 下次再談罷。我是很好的。 L.五月二十三日。 【注釋】 ①士衡:原信作侍桁,即韓侍桁,又名雲浦,天津人,當時在日本留學。《語絲》投稿者。魯迅曾請馬幼漁等為他謀職。 ②典禮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六日,孫中山的靈柩由北京移往南京紫金山,這次的移靈儀式稱「奉安典禮」。 ③「落伍」:《文化批判》創刊號(一九二八年一月)所載馮乃超的《藝術與社會生活》一文中,說魯迅作品「反映的只是社會變革期中的落伍者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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