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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廣平兄:

  二十一日寄一信,想已到。十七日所發的又一簡信,二十二日收到了;包裹還未來,大約包裹及書籍之類,照例比普通信件遲,我想明天也許要到,或者還有信,我等著。我還想從上海買一合較好的印色來,印在我到廈門後所得的書上。

  近日因為校長要減少國學院豫算,玉堂頗憤慨,要辭去主任,我因勸其離開此地,他極以為然。今天和校長開談話會,我即提出強硬之抗議,以去留為孤注,不料校長竟取消前議了,別人自然大滿足,玉堂亦軟化,反一轉而留我,謂至少維持一年,因為教員中途難請云云。又,我將赴中大消息,此地報上亦經揭載,大約是從廣州報上抄來的,學生因亦有勸我教滿他們一年者。這樣看來,我年底大概未必能走了,雖然校長的維持豫算之說,十之九不久又會取消,問題正多得很。

  我自然要從速離開此地,但什麼時候,殊不可知。我想H.M.不如不管我怎樣,而到自己覺得相宜的地方去,否則,也許因此去做很牽就,非意所願的事務,比現在的事情還無聊。至於我,再在這裡熬半年,也還做得到的,以後如何,那自然此時還無從說起。

  今天本地報上的消息很好,泉州已得,浙陳儀又獨立,商震①反戈攻張家口,國民一軍將至潼關②。此地報紙大概是民黨色采,消息或傾於宣傳,但我想,至少泉州攻下總是確的。本校學生中,民黨不過三十左右,其中不少是新加入者,昨夜開會,我覺得他們都沒有歷練,不深沉,連設法取得學生會以供我用的事情都不知道,真是奈何奈何。開一回會,空嚷一通,徒令當局者因此注意,那夜反民党的職員就在門外竊聽。

  二十五日之夜,大風時。

  寫了一張之(剛寫了這五個字,就來了一個客,一直坐到十二點)後,另寫了一張應酬信,還不想睡,再寫一點罷。伏園下月准走,十二月十五左右,一定可到廣州了。上遂的事,則至今尚無消息,不知何故。我同兼士曾合寫一信,又托伏園面說,又寫一信,都無回音,其實上遂的辦事能力,比我高得多。

  我想H.M.正要為社會做事,為了我的牢騷而不安,實在不好,想到這裡,忽然靜下來了,沒有什麼牢騷了。其實我在這裡的不方便,仔細想起來,大半是由於言語不通,例如前天廚房不包飯了,我竟無法查問是廚房自己不願做了呢,還是聽差和他衝突,叫我不要他做了。不包則不包亦可。乃同伏園去到一個福州館,要他包飯,而館中只有面,問以飯,曰無有,廢然而返。今天我托一個福州學生去打聽,才知道無飯者,乃適值那時無飯,並非永遠無飯也,為之大笑。大約明天起,當在這一個福州館包飯了。

  仍是二十五日之夜,十二點半。

  此刻是上午十一時,到郵務代辦處去看了一回,沒有信。而我這信要寄出了,因為明天大約有從廈門赴粵之船,倘不寄,便須待下星期三這一艘了。但我疑心此信一寄,明天便要收到來信,那時再寫罷。

  記得約十天以前,見報載新寧輪由滬赴粵,在汕頭被盜劫,縱火。③不知道我的信可有被燒在內。我的信是十日之後,有十六,十九,二十一等三封。

  此外沒有什麼事了,下回再談罷。

  迅。十一月二十六日。

  午後一時經過郵局門口,見有別人的東莞來信,而我無有,那麼,今天是沒有信的了,就將此發出。

  【注釋】

  ①商震(1887—1978):號啟字,浙江紹興人,原任閻錫山部第一師師長、綏遠都統;反正後,任國民革命軍第三集團軍第一軍團總指揮。

  ②國民一軍將至潼關:據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民國日報》:十八日,馮玉祥部劉郁芬率國民軍六師攻克三原、富平,進逼潼關。

  ③據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八日《申報》載路透社十七日香港電:來往於滬、港間的太古輪船公司新寧號,十五日在距香港八十英里處為四十名海盜所劫。海盜與船員搏鬥,並「縱火焚其頭等艙」,舵樓被燒毀,後在港方派去之軍艦救護下,由拖輪將其拖回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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