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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MY DEAR TEACHER:

  現時是十點半,是我自己的時間了。我總覺得好久沒有消息似的總是盼望著,其實查了一查,是十八才收過信,隔現在不過三天。

  舍監十九辭職了,由我代她兼任,已經三天,白天查寢室清潔,晚上查自習,七時至九時走三角點位置的樓上樓下共八室,走東則西不復自習,走西而南又不復自習。每走一次,稍耽擱即半小時,走三四次,即成了學生自習的時間,就是我在兜圈子的時間。至十時後,她們熄燈全都睡覺了,我才得回房,然而還要豫備些教課。現在雖在尋覓適當的人,但是很不易,因為初師畢業者,學生以其資格相等,不佩服,而專門以上畢業的人,則又因舍監事煩而薪水少,不肯來了。

  這回回粵,家裡有幾個婦孺,幫忙是誼不容辭的,不料有些沒有什麼關係的女人們,也跑到學校裡來,硬要借錢,纏繞不已,真教人苦惱極了。我磨命磨到寢食不安,折扣下來,所得有限,而她們硬當我發了大財,每月是二三百的進款。我的欠薪,恐怕要到明年底,才能慢慢地派回一點,但看目前內外交迫的情形,則即使只維持到陽曆一月,我的身體也許就支持不住的。

  MY DEAR TEACHER!人是那麼苦,總沒有比較的滿意之處,自然,我也知道樂園是在天上,人間總不免辛苦的,然而我們的境遇,像你到廈,我到粵的經歷,實在也太使人覺得寒心。人固應該在荊棘叢中尋坦途,但荊棘的數量也真多,竟生得永沒有一些空隙。

  今晚又是星期四,初擬寫信,後想等一兩天,得了來信再寫,後又因為受了一點刺激,就提起筆來向你發牢騷了,過一會就會心平氣和的,勿念。

  十九日收到十二寄的《語絲》九九期。這日我寄出一信,

  並文稿,想已到。

  YOUR H.M.十月廿一晚十一時十分。

  MY DEAR TEACHER:

  我昨晚寫了一張信,也在盼著來信,覺得今天大概可以得到的,早上到辦公處,果然看見桌上有你的信在,我歡喜的讀了。現在是晚飯前的五時餘,我的飯還未開來,就又打開你的信,將要說的話寫在這下面——

  職務實在棘手,我自然在設法的,但聘書上寫著一學期,只好勉強做。而且我的訓育,頗關緊要,如無結果而去,也未免太不像樣,所以只得做,做得不好再說。今日學校約定了一個暫代舍監的人,她的使命是為黨工作,對於舍務不大負責,每星期有三四天不住校,約是短期的,至多一學期,少則一二月。那麼,我還是忙,不過較現在可以較好。但她要十一月初才能到校,所以現在仍是我獨當其沖,每晚要十點多後,才能豫備功課或做私事。而近來又新添了一件事,就是徐謙①提議改良司法男女平等後,廣州的各界婦女聯合會推舉我校校長為代表,並推八個團體為修改法律委員會,我校也即其一。我是管公共事業的,所以明天開會,令我出席,後天星期還開會,大約也是我去,你看連星期日也沒得空。但有什麼法呢,我是訓育主任,因此就要使我變把戲,而且得像孫悟空一樣,搖身一變,化為七十二個,才夠應付。

  用度自然量入為出,不夠也不至於,我沒有開口,你不要用對少爺們的方法對付我,因為我手頭愈寬,應付環境就愈困難,你曉得麼?我甚悔不到汕頭去教書,卻到這裡來,否則,恐怕要清靜得多。

  伏園逢吉來,如要我招呼,不妨通知他們一聲,但我的忙碌,也請豫先告訴。

  中山大學(舊廣大)全行停學改辦,委員長是戴季陶,副顧孟餘,此外是徐謙,朱家驊,丁維汾②。我不明白內中的情形,所以改辦後能否有希望,現時也不敢說,但倘有人邀你的話,我想你也不妨試一試,從新建造,未必不佳。我看你在那裡實在勉強。

  我昨晚寫的信,也是向你發牢騷的,本想不寄,但也是一時的心情,所以仍給你看一看。然而我現在頗高興了,今天尋得了舍監。雖然要十一月一日才來,但我盼望那時能夠合起來將學校整頓一下,我然後再走,也不枉我這次來校一行。現在要吃飯了。這封信是分兩次寫的。不久就要去查自習,以及豫備教課(明天我有兩小時),下次再說罷。

  YOUR H.M.十月廿二日下午六時。

  【注釋】

  ①徐謙(1871—1940):字季龍,安徽歙縣人,當時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廣州國民政府委員兼司法部長、中山大學委員會委員等職。一九二六年十月,他在國民黨中央及省黨部執委會聯席會議上作了關於改良司法、男女平等等項提案報告,得到各界人士的響應。

  ②丁維汾:字鼎丞,山東日照人。曾留學日本,當時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兼青年部長、中山大學委員會委員等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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