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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魯迅師:

  前幾天寄上一信,料想收到了罷?

  「××週刊」①是否即日來所打算組織的那種材料?我希望縮短光陰,早到星期五,以便先睹為快。

  今天在講堂上勒令帶上博物館②去的舉動,委實太不合於Gentleman③的態度了。然而大眾的動機,的確與「逃學」和「難為先生」不同,憑著小學生的天真,野蠻和出軌是有一點。回想起來,大家總不免好笑,覺得除了先生以外,我們是絕對不幹的。

  近來忽然出了一個想「目空一切,橫掃千人」的琴心女士④,在學校中的人固然疑惑,即外面的人,來打聽這悶葫蘆的也很多。現在居然打破了:原來她軀殼是S妹,魂靈是司空蕙。哈哈,無怪她屢次替司空辯護,原來是一鼻孔出氣。我想她起這「三位一體」——琴心——雪紋——司空蕙——的名字的最大目的,即在所謂「用琴心的名字將近日文壇新發表的許多文藝作品,下一個嚴格的批評,使一班自命不凡的蛇似的藝術家不至於太過目中無人了」。原來如此,無怪她(?)與培良⑤君如此的不共戴天,而其為《玉君》捧場,則恐怕也就是替自己說話。這些都是小玩意,本無多大關係,現在說及,不過以供一笑,且知文壇上有這種新奇法術而已。

  今日《京報》上登有《民國公報》⑥招考編輯的廣告,仿佛聽得這種報也是《民國日報》一流,不知確否?它的宗旨是偏重那一派的政見?報名地點在那裡?一切章程如何?先生是知道外面事情比我多許多的,能夠示知一二以定進止否?小鬼學識甚淺,自然不配想當編輯,尤其是對於新聞學未有研究,現在所以願意投考者,實在因為覺得這比做「人之患」該可以多得點進步,於學識上較有幫助。先生以為何如?

  小鬼許廣平。四月二十晚。

  【注釋】

  ①××週刊:指《莽原》週刊,文藝刊物,魯迅編輯。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四日在北京創刊,附《京報》發行。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出至三十二期休刊。一九二六年一月十日改為半月刊,由未名社發行。同年八月魯迅去廈門後由韋素園接編,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停刊,共出四十八期。

  ②博物館:指當時教育部籌建的歷史博物館,設在故宮午門樓上。

  ③Gentleman:英語:紳士。

  ④琴心女士:一九二五年一月,北京女師大新年同樂會演出北大學生歐陽蘭所作獨幕劇《父親的歸來》,內容幾乎完全抄襲日本菊池寬所著的《父歸》,經人在《京報副刊》指出後,除歐陽蘭作文答辯外,還出現了署名「琴心」的女師大學生,也作文為他辯護。不久,又有人揭發歐陽蘭所作「寄S妹」的《有翅的情愛》系抄襲郭沫若譯的雪萊詩,「琴心」和另一「雪紋女士」又接連寫文替他分辯。「琴心」實為歐陽蘭的女友夏雪紋(即文中的「S妹」,當時女師大學生)的別號,而署名「琴心」和「雪紋女士」的文字,都是歐陽蘭自己作的。本文提到的司空蕙,原信均作歐陽蘭。

  ⑤培良:向培良(1905—1961),湖南黔陽人,狂飆社主要成員之一,後來墮落成為國民黨反動派的走卒。他在一九二五年四月五日《京報副刊》上發表了《評《玉君》一文,認為它是一本「淺薄無聊的東西」;九日《京報副刊》發表署名琴心的《明知是得罪人的話》一文,為《玉君》辯護,說向培良的文章是「閉目漫駡」,「目的『是在出風頭』」。《玉君》,楊振聲作中篇小說。

  ⑥《民國公報》:一九一八年十二月八日在北京創刊,一九二五年四月二十日《京報》,曾刊登《民國公報刷新預告》,說該報將「刷新政治,增添版面」,「考聘男女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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