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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蘭滅亡記


   以下至《日本併吞朝鮮記》為一類

  (清光緒二十二年)

  吾聞之,波蘭之再亡於俄也,俄人窮治倡議之黨,凡跡涉疑似稍預其謀者,皆解往西伯利亞及靠喀蘇山,勒令充兵。遷波人三萬至靡喀蘇,開墾荒蕪,無許隨帶眷屬,其人皆權爵紳富及為士者。檻車累累,相屬￿道,如驅羊犬。田產沒于異族,妻子夷為奴丐。1830年3月,俄王諭波人,自七歲以上,凡窮困及無父母者,徙置邊地。初則夜拘幼孩,繼則白晝劫奪。其年5月17日,有長車一隊,內置孩提無數,將解往西伯利亞。展輪之際,其父母號哭攀援,願與偕行。軍士怒,毆傷踣地,或入車下,甘為輪蹄蹂死,血肉狼藉,闐衢溢軌。孩童途中僅衣粗饅,有病即棄置于路。既斃,其饅尚在其側。乃至禁士民言語用波土音,令悉從俄人方言,書院學塾咸習俄文。時有士子及少年潛聚偉埒那,用波土音問答,為邏者所執,遂科重罪。嗚呼!國之不競,而受人縛軛,其荼毒之苦,豈可言哉!豈可言哉!波蘭當一千六七百年間,固歐洲之雄國也。既而內政不修,君民上下習於疲軟。在官諸臣貪惰失職,民亂毛起,不能自救,公私困窮日甚一日。至1763年,俄命甘斯臨為駐波公使,大出金帛以賂波人。於是波廷諸臣皆有倚俄之心,甚至百姓欲為俄民者過半。是年10月,波王卒。俄遂以兵強立所愛為波王,複與布立密約,有「波蘭王位不得循世及之常,王死則令百姓公舉,如有擅立,吾兩國共廢之」等語。1765年,波國民亂,乞兵於俄,以遏寇虐。俄兵乘勢入波,焚戮甚慘。是時,波蘭孱弱已極,廷臣皆俄所命,所以波百姓尚多固結,陰以賄結其豪,使各相攜貳。波廷懲兵亂之事,下令凡士民聚會,講論政學者皆禁之,民氣益衰。1772年,俄、奧、布共立約,分波蘭地。俄得一萬九千八百方裡,奧得一萬三千五百方裡,布得六千三百方裡。強使波王上書,獻地求和,所餘之地僅四萬二千方裡而已。土耳其特倡義師,遏強扶弱,旋為俄所敗。歐洲諸國皆懼俄威,惴惴自保,無複有過問波事者。1789年,俄與布廷私議,欲盡滅波蘭,免至遺民蠢動。1793年,率兵八萬壓波境,波弁哥斯基烏鎖起義拒俄,不克,遁至意大利。1795年,俄、奧、布再分波蘭地,逼令波王遜位,許歲給銀二十萬,以資食用。官欠債項,悉為代償,波蘭遂亡。及亞力山德即俄王位,噢咻波民,疊沛恩施,視俄人有加。1818年3月,親至波蘭辟議院,諭於眾曰:「爾國先世本有議部,今所以複設者,因爾民智慧,能識大體,故以此權相畀。吾非不欲使俄民共循此例,奈粗忽愚頑,不敢遽授以柄也。」波人悅其言,深相信愛。時俄以柴洪石為波蘭總督,監理國政,而王弟君士但丁公為大將軍,鎮守其地。間一歲再聚議,波人訴曰:「吾等徒列議會,而權不少假。惟大將軍、總督之命是從,是受欺于王也。」不省,又廢波人新聞紙館,無許印售。波民之充兵者,亦皆散歸。波蘭全土既歸三國版圖,及拿破崙起於法,嘗許波人自立,稱華沙侯。拿破崙敗,各國大會於維也納,議定為王國,以俄帝兼之。其後波民屢懷再造。1830年至1835年,1863年至1865年,兩次倡議,血戰頻年。或以將帥失機,或以軍民不習,或以眾寡懸殊,卒被強俄摧陷廓清,廢波蘭總督為聖彼得堡直隸。波蘭再亡。

  論曰:俄之鯨吞蠶食諸國,以自廣大。雖由兵力,抑亦有權謀焉。或尊其教門以誘之,或結為婚姻以伺之,或通其權貴以脅之。以此道墟人國者,匪一姓矣。波蘭既內政不修,積弱滋甚,家有狐鼠,乃欲倚虎狼以自壯。乃至擇肉以食,始相顧失色,無可為計,諡為至愚,不亦宜哉?大地兵氣日結日深,好仁之士倡為公法學,翼以大義遏強暴,扶弱微。餘觀俄、布、奧三國結無道之約,出無名之師,瞷然取二十四萬里之地而瓜分之。諸國袖手,莫敢誰何。烏睹所謂公法者乎?不圖自強而欲庇大國之宇下,藉他人之保護。嗚呼,則足以速其亡而已!今夫鄰俄之國,若瑞典,丹麥,其地其民未有以逾于波蘭,而至今巋然尚存。然則波蘭者,其亦自亡,而非俄之亡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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