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啟超 > 意大利建國三傑傳 | 上頁 下頁
第二十節 加里波的戡定南意大利


  時加里波的方聞故鄉尼士被割於法,憤怒填膺,往往竊歎曰:「不圖今在故國,乃反為外國人。」深不滿於加富爾(著者按:前第十八節所記加里波的在國會痛駡加富爾及撒王出為調解之事實,在1861年南北意大利全統一之後。前誤據他書錄入彼處,今合更正),至是聞南意之亂也,乃決意自投之自助之以達其志,瀕行,上一書于英瑪努埃曰:

  臣自知臣今所企畫者,為至危至險之事業。雖然,臣不敢避,臣所志若成,願以一更新且瑩之寶玉以飾王冕。臣尤願陛下獨奮乾斷,排斥樞臣之卑劣政策,還我歌斯哭斯釣斯遊斯之故鄉一片地,勿使臣附屬彼以奴隸于他族。臣不勝縷縷。

  加里波的既上書,不俟報可,竟率其麾下素共甘苦之「千人隊」,發志那亞海岸而南。嗚呼!誰謂加將軍而徒勇者乎,彼其時義不可與撒的尼亞政府相關涉。與相關涉,則是功未就而先陷撒的尼亞於荊棘也。其此後又義不可不與撒的尼亞政府相關涉,不與相關涉,則是其統一意大利之目的終不可得達也。於是加將軍先畫成竹於胸中,乃以兔起鶻落之手段,飄然乘長風以行。實1860年5月5日也。

  彼時之加富爾何為者,其許之耶?利鄰邦之叛亂,煽部民為應援,非政府所宜出也。其禁之耶?沮同志之大業,任同胞之塗炭,尤非政府所欲出也。於是加富爾又出其外交手段,而柴立其中央,若為不聞加里波的之陰謀也者,不予節制,而聽其自去。隨佈告各國,聲稱嚴守中立,彈壓暴民,旋派海軍艦隊躡加里波的之後以行,名為追之壓之,實則為其後援也。瀕行,加富爾以至簡單之一言訓誡其海軍提督曰:「此去宜航行於加里波的與尼布士艦隊之間,願足下解此意。」提督比爾薩那亦為至簡之答詞曰:「吾已解君意,吾若誤會,請君獄餘。」遂去。

  加里波的之既行也,此報達於各國,外交界之激昂不可思議。時唯一英國深湣尼布士塗炭之苦,謂此舉不可已耳。自餘各國則詈以海賊,詈以狂人,嫚罵之聲不堪入耳。幸加里波的之地位,為外交干涉之所不能及,而加富爾老練敏活之政略,能以一身立於非難攻擊之沖,而無所於動。嘻!加里波的南矣,南方積數百年水深火熱之慘,至是既熟之又熟,加以百戰飛將之威靈臨之,如空卷殘雲,風掃落葉,東征而怨,徯後蘇來。時尼布士政府經練之兵,雖有二萬,莫不懾于先聲,望風奔潰,不出數日而昔昔裡全定。追逐所謂爆裂王佛蘭西士第二者于斯巴狄賓。9月9日遂入尼布士,尼布士以困獸猶鬥之勢,抵抗頗力。加將軍部將比奇志那曰:「我等殆當少卻以避其鋒。」加將軍直前掩其口曰:「噫,勿言,我等到處皆可獲死所,豈擇地耶!」卒奮戰挫之,不數日,而加里波的及其同志之一隊,遂為南意大利全部之主人。

  嗚呼!奮七尺以先三軍,未兩旬而舉萬乘。此實有史以來震天鑠地之偉勳。而後此雖有作者,恐亦無複能望其肩背也。於是飛報轟達於世界,舉世界之人,目眙而不能瞬,舌撟而不能下,如醒如夢,如祝如詛,相與奔走相告語曰:「加里波的,天人也,非尋常有肉有血之人類也。」嘻,此際之加富爾,喜可知矣。加富爾平昔最患加里波的等輕忽劇烈之手段,懼其牽一發而全身動,以為大局政策之累。若夫當此等之時,在此等之地,演此等驚天動地之大活劇,則雖有百加相國,其不能當一加將軍之一指趾也。於是尼布士、昔昔裡之舊政府既斃,加里波的一躍而為兩國之攝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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