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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國與愛國


  有憂國者,有愛國者。愛國者語憂國者曰:汝曷為好言國民之所短?曰:吾惟憂之之故。憂國者語愛國者曰:汝曷為好言國民之所長?曰:吾惟愛之之故。憂國之言,使人作憤激之氣,愛國之言,使人厲進取之心,此其所長也;憂國之言,使人墮頹放之志,愛國之言,使人生保守之思,此其所短也。朱子曰:「教學者如扶醉人,扶得東來西又倒。」用之不得其當,雖善言亦足以誤天下。為報館主筆者,于此中消息,不可不留意焉。

  今天下之可憂者莫中國若;天下之可愛者,亦莫中國若。吾愈益憂之,則愈益愛之;愈益愛之,則愈益憂之。既欲哭之,又欲歌之。吾哭矣,誰歟踴者?吾歌矣,誰歟和者?

  日本青年有問任公者曰:支那人皆視歐人如蛇蠍,雖有識之土亦不免,雖公亦不免,何也?任公曰:視歐人如蛇蠍者,惟昔為然耳。今則反是,視歐人如神明,崇之拜之,獻媚之,乞憐之,若是者,比比皆然,而號稱有識之士者益甚。昔惟人人以為蛇蠍,吾故不敢不言其可愛;今惟人人以為神明,吾故不敢不言其可嫉。若語其實,則歐人非神明、非蛇蠍,亦神明、亦蛇蠍,即神明、即蛇蠍。雖然,此不過就客觀的言之耳。若自主觀的言之,則我中國苟能自立也,神明將奈何?蛇蠍又將奈何?苟不能自立也,非神明將奈何?非蛇蠍又將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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