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涵秋 > 戰地鶯花錄 | 上頁 下頁
八四


  他嫂子便插口說道:「這營長姓方名鈞,叫做方鈞。他不過新近才帶領了一營人眾,他便這般揚威耀武,很想要替政府裡出一番死力,可算得一個不達時務的人物呢。據說你哥子的戰線便同這姓方的在一處,別人家是拚著命的,你還不知道你哥子膽小如鼷,平白地聽見炮聲,他還沒命的掩著兩個耳朵,可想這幾日裡不知他要嚇得甚麼樣兒了。」

  說著又掩面嗚嗚的假哭。宗久安此時原想替趙玨說去接林小姐的話,無如見著這樣神態,再也不便開口,勉強安慰他們幾句,重又踱回書室。

  趙玨看見宗久安出來,忙迎著笑問道:「林小姐幾時可抵尊府?令嫂定然是贊成的了。」

  宗久安沒精打采懶懶的說道:「對不住,趙兄委託之事,實在不曾能達目的。並不是家嫂不肯接他,只因他們心緒惡劣,一時間不便向他們提起這事。」

  趙玨驚問道:「令嫂有何心緒,定然因令兄出外欠了,閨中少婦,望遠顰眉也是常理。」

  宗久安笑道:「那到不然,家嫂聽見戰地消息不佳,又恐家兄有甚麼意外變故,是以鎮日價顰眉淚眼,簡直沒有一毫興致。」

  趙玨笑道:「我記得我們在新塘時候,聽見那個營長敘述北軍勝利,說是有一個新來營長,十分強硬,不知道這智長畢竟是誰?」

  宗久安道:「适才家嫂倒提著的,說是叫做甚麼方鈞。」

  趙玨聽到此處,不由跳起身子,笑道:「哎呀,原來果然是他上了前敵了!他的軍事學識是不錯的,無怪南軍有這番挫折了。」

  宗久安驚問道:「難道趙兄同這營長認識不成?」

  趙玨笑道:「豈但認識,他同我是同學至好,我由京裡回家時候,他還不曾出京呢。」

  宗久安慌忙向趙玨作揖笑道:「原來趙兄同這方營長是同學至好,這番戰績,大約非趙兄不能收束全功。停刻兄弟當稟知家母及家嫂他們,好叫他們放心,並請趙兄明日便偕兄弟起程,徑向長沙一走。趙兄志在護法,又極文明,為國為民,想斷無推諉之理。」

  趙玨笑道:「方營長雖是髫年交好,然而目下他已投效政府,我居南軍,同他處於反對地位,即使到了戰地又有何益?若論兩軍交綏,殺敵致果,我的學識不見得高出於他,這勝負之數尚未可知。況且我尚不曾得著新政府裡的委任,手無斧柯,何從作戰事上計畫?宗兄快不要如此高興。」

  宗久安笑道:「趙兄又來迂腐了,我已經同你講過的,南北相持,看似勢不兩立,其實都是虛聲恫嚇,沒有一次當真攻擊。此番請趙兄往赴長沙,也斷斷不用你親臨戰地,這其中奧妙,此時且不便明白宣佈,等到那時候自有辦法。至於你若是建了這次大功,你還愁南方新政府裡不給你重要位置?好哥哥,從此飛黃騰達,指日高升,倘若不忘故交,兄弟仰求你提攜的地方正多呢!」

  宗久安說畢,就想轉入內室去告訴他們這話。趙玨忙攔著說道:「不是兄弟勒掯宗兄,若令嫂不將林小姐請得來同兄弟見一見,我決不同宗兄在赴湘嶽,此約必須同宗兄立定。」

  宗久安想了想,笑道:「若是等你同林小姐相見,不是又耽擱了動身日期?罷罷,好在兩軍相持,一時尚不至別有變動,等我同家嫂斟酌辦法再來回覆趙兄。」

  宗久安進入內室,先將趙玨認識那個方營長的話說了一遍,又說不日便須同趙玨到哥子營裡相機行事。他母親同嫂子聽了非常歡喜,一疊連聲催宗久安同趙玨趕快動身,好救陶如飛的性命。宗久安又望他嫂子笑道:「話雖如此,只是趙玨知道嫂嫂同林小姐是閨中密友,意思想請嫂子介紹他們見一見。」

  他嫂子笑道:「這個如何使得?林小姐他的身分何等嬌貴,如何我們這般冒失去引他見一個驀生男子?他知道不是還要嗔怪我們無理。」

  宗久安笑道:「嫂嫂你若是如此作難,那趙玨便不肯到長沙去了。嫂嫂須忖度忖度,還是哥子性命要緊呢,還是林小姐的體面要緊?我還有一句話告訴嫂嫂,這林小姐當初同這趙玨已有過婚約,只是因為彼此年幼,未能實行,算起來他同林小姐究竟不能說是驀生的不曾見過。」

  他嫂子聽見這話,不由怔了一怔,重又笑起來說道:「這位趙先生原來是同林小姐那邊求過婚的,照這樣看起來,他既定然要同林小姐會面,我又何苦白白去阻攔他們。請你轉告趙先生,明日我一定將林小姐請過來便了,至於林小姐肯見不肯見,卻與我沒有相干。林小姐明天既來,後天便須請趙先生起程。」

  宗久安笑道:「那個自然,嫂嫂放心。」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