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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茶花女》劇本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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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女》快要印成了,嚇!剛巧碰到了這樣的大熱天,還要挖空心思想出什麼話來湊成一篇序,豈非自討苦吃? 我以為小仲馬是不必介紹的,因為凡是讀法國近代文學史的人,無不知有小仲馬;《茶花女》一劇是不必介紹的,因為凡是讀小仲馬的著作的人,無不先讀《茶花女》,《茶花女》劇中的命意與思想是不必介紹的,因為所有的話,劇中都己寫得明明白白,正不必有什麼低能兒去替他亂加一陣子注疏。 雖然小仲馬在《茶花女》出世之後的十五年,曾做過一篇兩萬多字的長文章,把十五年中法國官場以及一般社會對於此劇所取的態度與所用的手段,一一敘述,並一一加以辯難,而我卻以為這樣的一篇文章,盡可以不必譯出。因為他是對著法國人說話的,而我們可是中國人! 法國的社會是很守舊的,不錯,凡是到過法國的人,都可以知道法國的一般社會,真是舊得可以。但是舊盡可以舊,卻是有活氣的,不是麻木不仁的。所以要是一旦有了什麼個新說,與原來的舊說不能相容的,社會上就可以立時起一個大波動。 中國的社會卻並不如此。說是舊罷,六十歲的老翁也會打撲克。說是新罷,二十歲的青年也會彎腰曲背,也會搖頭,也會抖腿,也會一句一「然而」。實際卻處處是漠不關心,「無可無不可」。 因此,嚴又陵譯《天演論》也罷,譯《原富》也罷,譯《穆勒名學》也罷,一般青年文學家介紹易卜生也罷,介紹托爾斯太也罷,介紹羅曼羅蘭也罷,在中國看去,都好像是全沒有什麼。杜威來了麼?這只是個美國的老頭子罷了。羅素來了麼?這只是個英國的小老頭子罷了,太戈爾來了麼?這也只是印度的老老頭子罷了。到得歡迎的宴會開完了,桌子上的果皮肉骨扔到了垃圾桶裡,此等諸老的思想理論,也就全都扔到了垃圾桶裡了! 因此,《茶花女》在中國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或者是當作閒書看看,或者是摘出一張「幕表」(!)來編排編排,歸根結底,只是扔入垃圾桶而已。而他們法國人,可竟為了這一齣戲,引起了社會上十五年的波動,也就未免太傻了。然而我費了一個多月的工夫把這一齣戲譯出,意思裡可還希望國中能有什麼一個兩個人,能夠欣賞這一齣戲的藝術,能夠對於劇中人的情事,細細加以思索。國中能有這樣的一個兩個人沒有?要是有,我把這一部書呈獻給他。 1926年7月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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