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素斐_學達書庫

素斐

　　夢中見你的面，
　　一忽兒就驚覺了。
　　覺來終不忍開眼，——
　　明知夢境不會重到了。
　　睜開眼來，
　　雙淚迸墮，
　　一半想你，
　　一半怪我。
　　想你可憐，
　　想我罪過。
　　「留這只雞等爸爸來，
　　爸爸今天要上山來了。……」
　　那天晚上我趕到時，
　　你已死去兩三回了。
　　病院裡，那天晚上，
　　我剛說出「大夫」兩個字，
　　你一聲怪叫，
　　至今還在我耳朵邊直刺。
　　今天夢裡的病容，
　　那晚上的一聲怪叫，
　　素斐，不要叫我忘了，
　　永永留作人們苦痛的記號！

　　十六年二月五日，夢中見女兒素斐，醒來悲痛，含淚作此詩。忍了一年半的眼淚，想不到卻在三萬裡外哭她一場。

　　（一九二七年二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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