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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兩個世界」的明朗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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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歷史上空前的大戰禍還沒有結束,議和的主要會議還沒有開成,然而人民已都在憂慮第三次世界大戰何時爆發了。 前幾天,一位從內地出來的哲學家寫信給我,問我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能不能避免?同一天,我接到一位中學生的信,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蘇俄與美國的戰爭真是不能避免了嗎? 問這種問題的人,心裡大概都感覺眼前有兩種對峙的大勢力,形成了兩個世界,壁壘很森嚴,旨趣很歧異,好像沒有調和的可能,好像沒有互相瞭解的可能。所以大家都憂慮這種大勢力免不了衝突,也許會演出更可怕的「第三次世界大戰」。 依我個人的愚見看來,這種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預測似乎是太悲觀的過慮。眼前世界上有兩種對峙的大勢力,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這兩種大勢力的分野在最近一年中似乎更明朗化了,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這兩個壁壘的明朗化是禍是福,這兩個勢力會不會就走上武力衝突的路上去,這些問題都還有討論的餘地。 依我個人的觀察,在最近的將來,至少在最近十年內,大概沒有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危險。最明顯的理由是:美國與蘇俄都不願意再打仗了,都願意求得安全與和平。最明白的證據是:無論在聯合國安全理事會裡,或在聯合國大會裡,或在外長會議裡,代表這兩個大勢力的各國儘管在會報上作種種激烈爽直尖利的爭論,爭論完了,都還是聯合國的會員國,沒有一國肯放棄退出這個新興的國際組織。這是最好的國際新生活的訓練,也就是最可以使我們樂觀的事實。 有些人指出最近一年以來美國對蘇俄的強硬態度,人為這時美蘇衝突的開始,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序幕。這也是太悲觀的看法。美國英國自從一九四一年以來,事事對蘇俄讓步,處處遷就蘇俄。聯合國憲章裡的強國否決權,雅爾達的幾種秘密協定,都是最明顯的例子。可是從去年(一九四六)二月以來,美國的政策開始改變了。去年是美國國會改選之年,眾議院全部改選,參議院改選三分之一。在選舉之前,民意測驗的結果早已表示民主黨不能保持十四年來兩院多數的優勢了。政府為了要求得對外的一致,故不能不重新檢討外交政策,特別是對蘇俄的政策。新的政策是對蘇俄要「堅定而忍耐」,這時民主黨與共和黨共同接受的,也是一年以來美國民意測驗表示贊同的。這個政策不是對蘇俄挑釁,只是要用堅定的態度叫蘇俄明白美國不能退讓的限度,同時要用耐心求得蘇俄的瞭解,並保持世界的和平。 總括這兩年來的世界形勢,我們可以說,蘇俄與美國都不願破壞世界的和平,他們都在籌劃本身的安全:蘇俄要用擴張他的勢力範圍來謀他本身的安全,美國要用「堅定與耐心」的政策來謀他本身的安全。美國的新政策當然要使這兩大勢力對峙的局勢更明朗化。但明朗化正是避免誤解與衝突的有效方法。倘使希特勒當日能明白無疑的知道英國法國真肯為波瀾作戰,又能明白無疑的知道那中立法層層束縛住了的美國真會用全力參戰,那麼,他也許不會那樣輕率的發動一九三九年的戰禍罷? 其實何止希特勒的戰禍是國際局勢缺乏「明朗化」的結果!第一天世界大戰爆發時,德國的軍閥領袖就沒有算准英國會為了比利時中立的破壞而作戰,更沒有料到威爾遜會為了潛艇戰略的復活而參戰。(那時沒有無線電信,當威爾遜對德國絕交之夜,德國外交部長還對美國大使說美國絕不會有何舉動)!第二次世界大戰是日本在中國發動的。當時美國正在孤立主義的最高潮,一九三七年一月裡,美國國會兩院一次通過了對西班牙內戰禁運軍火的法案:同年五月一日,國會成立了中立法案的新修正案,把外國的內戰也包括在中立法案裡。外國的內戰尚且可以適用中立法案,那麼,國際戰爭當然更沒有疑問了。五月一日的新中立法案是美國孤立主義的最大勝利,七月七日盧溝橋事變就發生了。將來的史家必有把這兩個日子看□不無因果關係的。所以我們可以說,第一次與第二次的世界大戰禍,都是當時國際局勢沒有「明朗化」的惡果。我們也可以說,有力量的國家肯明白宣佈他們的國際政策,這正是免除國際戰爭的重要步驟。 我們讀這一年裡美國朝野領袖的言論,應該可以明白今日美國對蘇俄「堅定而忍耐」的政策,其主要目的只是使美國的立場明白清楚,不容疑慮。今日只有美國與蘇俄兩個國家有安定全世界的力量,也有破壞全世界和平的力量。這兩個大勢力之間,有了明朗化的政策,這正是免除誤解的起點,也正是世界和平的新起點。 有了明朗化的國際局勢,再加上長期集會的國際新機構與國際新生活的訓練,使旨趣不同的國家都有個儘量公開辯難爭論的機會,使政體與經濟組織不同的各國代表都有個從辯難爭論裡相互認識瞭解的機會,那麼,十年或十五年的國際對峙形勢也許可以逐漸進步,演變成一個更調協,更合作的新世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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