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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儀想做人——胡適不想做人》按語


  《溥儀想做人——胡適不想做人(讀了〈溥儀出宮與胡適〉之後)》按語(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七日)

  這篇投稿寄來快有一個月了。起初我們以為像胡先生那樣比十三世紀還落後的言論,真不值得深刻的去批評,所以沒將毛君的來稿發表。可是這半月來,中國腐敗官僚、臭架子名士、外國大流氓,都在那裡大叫特叫,反對清室優待條件之修改;且聽說執政府已暗中決定恢復優待了。可見如毛君所說不想做人的正多著呢!所以我們感到毛君此文價值尚在,故特登載於此。

  附:溥儀想做人——胡適不想做人(讀了《溥儀出宮與胡適》之後)

  國體改變了共和,還有人在小圈圈之內做他的關門天子,本不成話,何況稱孤道寡,上諭煌煌,一般戴馬桶蓋,拖豬尾巴的人,還在叫他的皇上聖明,五色國旗的下面,仍然有病蛇飛舞的小朝廷,真是一個窒礙的贅疣,而且不甘餓死首陽的遺老們,早已不采西山薇蕨,做民國的公僕了,但因腦海中留了個病蛇的印像,所以張大辮子鬧了一次復辟,可見得除根不盡,遺禍他年。民國半死不活的過了十三載,就因為這個優待條件,弄成為畸形的國體,辛亥革命,那[哪]能算為成功呢?身上雖穿了德謨克拉西的衣裳,頭上還戴著帝國主義』的帽子,足下還穿著食毛踐土的鞋子。星星之火,越燒越大,慣會欺負孤兒寡婦的袁項城,索性脫掉德謨克拉西的衣裳,披起滾[袞]龍袍,嘗嘗八十三日皇帝的滋味,看來這種禍根,不藏在滿族的腦子裡,卻深埋在漢族的心坎中。尤於這回溥儀搬家,胡適大博士的抱不平,更引人啼笑不得,但切身利害的溥儀孺子,反有努力為人,願解放木偶式的舊束縛。舊思想漩渦中的小兒,還想做人,新思潮中的鉅子,卻不想做人,這真是時代思潮中的不幸呵!卑怯……可恥……

  溥儀有令人可愛的地方,他能夠撐脫舊思想的黑暗,找那新思潮的光明,我們可以在報上,零星看見他的起居動作,他知識上要求的熱烈,很有學者的風趣,雖然不知道他的造詣如何,孺子畢竟可造,此次削去帝號,不過苦了挾天子討飯吃的遺老和東西洋偷古董的流氓,其實于溥儀人格,卻增加了,人們的眼中,決不把他再當做見駱駝指為馬腫背的驚奇了!

  但是溥儀人格增加之日,卻是胡適人格降下之時;滿族的光輝,卻是漢族的倒楣(1)。何以見得呢?溥儀因受新思潮的影響,知道胡適是現代新思潮中一條得意的精蟲,造成了他們相見的機會,這位精蟲化的灰色酸秀才,得意忘形,給了我們一個可恥的暗示,就是他自己說:「他稱我稱先生,我稱他稱皇上。」他以為皇恩浩蕩,真是祖上的風光,這種在廢帝面前的臣對臣問,也拿來當作榮譽,未免過於卑怯吧!溥儀既已遷出了小圈圈之外,討飯吃的遺老們,瞪眼吹鬍子,沒什麼稀奇;偷古董的洋流氓,挑是撥非,也在意中;但是自命先覺的胡適,什麼時候也鑽進帝國主義的魔窟中去了,報答他秀才對策的天恩;在他的信裡面,有幾句話:「……國際信義……條約關係……欺人之弱……乘人之危……」簡直是要復辟了。精蟲化的灰色酸秀才呵!我已明白你是一種矛盾的生物呢,我還在你無聊的我的兒子詩裡,找出你自己的供狀說:「我實在不要兒子,兒子自己來了。無後主義的招牌,於今掛不起了!」快伸出手來,我要打你手心一百下。

  一九二四,一一,一九 國大教室

  1924年12月7日《政治生活》

  (1)「楣」應為「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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