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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孝經》(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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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津丞相的事,關係漢世儒學成為正統者最大,且平津的行品恰是古往今來以《詩》、《書》用世者之代表,而主父偃事既見一種齊人儒學之趨向,又和平津侯傳相關連,所以都抄在下面。西漢時齊多相而魯多師,齊魯從學的風氣固不同。齊士好政治,好陰陽,魯士談《詩》、《禮》尚謹。齊人致用而用每隨俗,不隨俗者每每任才使氣,故進而失德則如平津之曲學阿世,退而守德,亦有轅固之面折大君。而申公行事立言,乃真魯生之情況。大約純正的儒家,本不能為政治,所以歷來所謂「儒相」每每偷偷的用申韓黃老之術,而儒家的修行,亦每每流為形式。雖日日言仁義而曲學阿世者,無時不輩出,觀于漢時儒家之畢竟不能致漢於郅治,則儒家效用之局促可知也。 《史記·平津侯主父偃列傳》 丞相公孫弘者,齊菑川國薛縣人也,字季。少時為薛獄吏,有罪,免。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餘,乃學《春秋》雜說。養後母孝謹。 建元元年,天子初即位,招賢良文學之士。是時弘年六十,征以賢良為博士。使匈奴,還報,不合上意,上怒,以為不能,弘乃病免歸。 元光五年,有詔徵文學,菑川國複推上公孫弘。弘讓謝國人曰:「臣已嘗西應命,以不能罷歸,願更推選。」國人固推弘,弘至太常。太常令所征儒士各對策,百餘人,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對為第一。召人見,狀貌甚麗,拜為博士。是時通西南夷道,置郡,巴蜀民苦之,詔使弘視之。還奏事,盛毀西南夷無所用,上不聽。 弘為人恢奇多聞,常稱以為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儉節。弘為布被,食不重肉。後母死,服喪三年。每朝會議,開陳其端,令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庭爭。於是天子察其行敦厚,辯論有餘,習文法吏事,而又緣飾以儒術,上大說之。二歲中,至左內史。弘奏事,有不可,不庭辯之。嘗與主爵都尉汲黯請閑,汲黯先發之,弘推其後,天子常說,所言皆聽,以此日益親貴。嘗與公卿約議,至上前,皆倍其約以順上旨。汲黯庭詰弘曰:「齊人多詐而無情實,始與臣等建此議,今皆倍之,不忠。」上問弘。弘謝曰:「夫知臣者以臣為忠,不知臣者以臣為不忠。」上然弘言。左右幸臣每毀弘,上益厚遇之。 元朔三年,張歐免,以弘為御史大夫。是時通西南夷,東置滄海,北築朔方之郡。弘數諫,以為罷敝中國以奉無用之地,願罷之。於是天子乃使朱買臣等難弘置朔方之便。發十策,弘不得一。弘乃謝曰:「山東鄙人,不知其便若是,願罷西南夷、滄海而專奉朔方。」上乃許之。 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祿甚多,然為布被,此詐也。」上問弘。弘謝曰:「有之。夫九卿與臣善者無過黯,然今日庭詰弘,誠中弘之病。夫以三公為布被,誠飾詐欲以釣名。且臣聞管仲相齊,有三歸,侈擬於君,桓公以霸,亦上僭於君。晏嬰相景公,食不重肉,妾不衣絲,齊國亦治,此下比於民。今臣弘位為御史大夫,而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於小吏,無差,誠如汲黯言。且無汲黯忠,陛下安得聞此言。」天子以為謙讓,愈益厚之。卒以弘為丞相,封平津侯。 弘為人意忌,外寬內深。諸嘗與弘有卻者,雖詳與善,陰報其禍。殺主父偃,徙董仲舒於膠西,皆弘之力也。食一肉脫粟之飯。故人所善賓客,仰衣食,弘奉祿皆以給之,家無所餘。士亦以此賢之。 淮南、衡山謀反,治党與方急。弘病甚,自以為無功而封,位至丞相,宜佐明主填撫國家,使人由臣子之道。今諸侯有畔逆之計,此皆宰相奉職不稱,恐竊病死,無以塞責。乃上書曰:「臣聞天下之通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之序,此五者天下之通道也。智,仁,勇,此三者天下之通德,所以行之者也。故曰『力行近乎仁,好問近乎智,知恥近乎勇』。知此三者,則知所以自治;知所以自治,然後知所以治人。天下未有不能自治而能治人者也,此百世不易之道也。今陛下躬行大孝,鑒三王,建周道,兼文武,厲賢予祿,量能授官。今臣弘罷駑之質,無汗馬之勞,陛下過意擢臣弘卒伍之中,封為列侯,致位三公。臣弘行能不足以稱,素有負薪之病,恐先狗馬填溝壑,終無以報德塞責。願歸侯印,乞骸骨,避賢者路。」天子報曰:「古者賞有功,褒有德,守成尚文,遭遇右武,未有易此者也。朕宿昔庶幾獲承尊位,懼不能寧,惟所與共為治者,君宜知之。蓋君子善善惡惡,君若謹行,常在朕躬。君不幸罹霜露之病,何恙不已,乃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不德也。今事少閑,君其省思慮,一精神,輔以醫藥。」因賜告牛酒雜帛。居數月,病有瘳,視事。 元狩二年,弘病,竟以丞相終。子度嗣為平津侯。度為山陽太守十余歲,坐法失侯。 主父偃者,齊臨菑人也。學長短縱橫之術,晚乃學《易》、《春秋》、百家言。游齊諸生閑,莫能厚遇也。齊諸儒生相與排擯,不容于齊。家貧,假貸無所得,乃北游燕、趙、中山,皆莫能厚遇,為客甚困。孝武元光元年中,以為諸侯莫足游者,乃西入關見衛將軍。衛將軍數言上,上不召。資用乏,留久,諸公賓客多厭之,乃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所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一事諫伐匈奴。其辭曰: 臣聞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敢避重誅以直諫,是故事無遺策而功流萬世。今臣不敢隱忠避死以效愚計,願陛下幸赦而少察之。 《司馬法》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天下既平,天子大凱,春搜秋獮,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且夫怒者逆德也,兵者兇器也,爭者末節也。古之人君一怒必伏屍流血,故聖王重行之。夫務戰勝窮武事者,未有不悔者也。昔秦皇帝任戰勝之威,蠶食天下,並吞吐戰國,海內為一,功齊三代。務勝不休,欲攻匈奴,李斯諫曰:「不可。夫匈奴無城郭之居,委積之守,遷徙鳥舉,難得而制也。輕兵深入,糧食必絕;踵糧以行,重不及事。得其地不足以為利也,遇其民不可役而守也。勝必殺之,非民父母也。靡獘中國,快心匈奴,非長策也。」秦皇帝不聽,遂使蒙恬將兵攻胡,辟地千里,以河為境。地固澤鹵,不生五穀。然後發天下丁男以守北河。暴兵露師十有餘年,死者不可勝數,終不能逾河而北。是豈人眾不足,兵革不備哉?其勢不可也。又使天下蜚芻挽粟,起于黃、腄、琅邪負海之郡,轉輸北河,率三十鐘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於糧餉,女子紡織不足於帷幕。百姓靡敝,孤寡老弱不能相養,道路死者相望,蓋天下始畔秦也。 及至高皇帝定天下,略地于邊,聞匈奴聚于代穀之外而欲擊之。禦史成進諫曰:「不可。夫匈奴之性,獸聚而鳥散,從之如搏影。今以陛下盛德攻匈奴,臣竊危之。」高帝不聽,遂北至於代穀,果有平城之圍。高皇帝蓋悔之甚,乃使劉敬往結和親之約,然後天下忘干戈之事。故兵法曰「興師十萬,日費千金」。夫秦常積眾暴兵數十萬人,雖有覆軍殺將系虜單于之功,亦適足以結怨深仇,不足以償天下之費。夫上虛府庫,下敝百姓,甘心于外國,非完事也。夫匈奴難得而制,非一世也。行盜侵驅,所以為業也,天性固然。上及虞夏殷周,固弗程督,禽獸畜之,不屬為人。夫上不觀虞夏殷周之統,而下循近世之失,此臣之所大憂,百姓之所疾苦也。且夫兵久則變生,事苦則慮易。乃使邊境之民獘靡愁苦而有離心,將吏相疑而外市,故尉佗、章邯得以成其私也。夫秦政之所以不行者,權分乎二子,此得失之效也。故《周書》曰「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願陛下詳察之,少加意而熟慮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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