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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研究參考品類


  《史記》一部書之值得研究處,大致可分為四個意義。第一,《史記》是讀古書治古學的門徑,我們讀漢武帝以前之遺文,沒有一書不用把他來作參考。他自己既是一部金聲玉振的集大成書,又是一部很有別擇力的書,更是一部能夠多見闕疑,並存異說的書,且是漢武帝時代的一部書,還沒有被著後來治古文學者一套的「向壁虛造」之空氣,雖然為劉子駿等改了又改,確已引行了很多「向壁虛造」去,究竟因矛盾可見其增改,又已早為劉申受等所識破。在恰好的時代,以壯大的才力,寫了這一部集合他當年所及見一切書的書,在現在竟作了我們治古學之入門了。第二,《史記》研究可以為治古書之訓練,將《史記》和經傳子籍參校,可以做出許多有意義的工夫。且《史記》一書為後人補了又補,改了又改,因此出了許多考證學的問題,拿來試作若干,引人深思遠想。第三,太史公既有大綜合力,以整齊異說,又有獨到的創見,文詞星曆,綜於一人,《八書》《貨殖》諸傳之作,竟合近代史體,非希臘羅馬史學家所能比擬,所以在史學上建樹一個不朽的華表,在文詞上留給後人一個偉壯的製作,為《史記》研究《史記》,也真值得。第四,《史記》作于漢武時,記事迄於天漢(考詳後)。武帝時代正是中國文化史政治史上一個極重要的時代,有他這一部書,為當年若干事作含譏帶諷的證據,我們藉得不少知識。

  然而《史記》不是容易研究的書,所有困難,大概可以別為三類:第一,太史公書百三十篇,當他生時本未必已寫定本,「既死後,其書稍出,宣帝時,遷外孫平通侯楊惲祖述其書,遂宣佈焉」,而惲又遭戮,同產棄市。其後褚少孫等若干人補之,劉歆等若干人改之,楊終等刪之,至於唐時,已經無數轉改,現在竟成古籍中最紊亂者。第二,太史公所據之書,現在無不成問題者,《世本》已佚,《戰國策》是否原本,吳摯甫對之成一有價值之設論,《尚書》則今文各篇,現在惟憑附偽孔傳而行,而《左氏春秋》尤成莫大之糾紛,今只有互校互訂,以長時間,略尋出若干端緒。第三,《史記》一書之整理,需用若干專門知識,如語言學、天文學等,必取資以考《春秋左氏》者,亦即是《史記》一書之問題,不僅辨章史事,考訂章句而已。雖然工作之趣,在與困難奮鬥時,不在怡然理順之後,《史記》研究既有此價值,則冒此困難,畢竟值得。

  如果想以一人之力,成《史記》之考訂,是辦不到的。幸而近代二百年中,學者對於《史記》中大節細事,解決不少,提議的問題尤多,如能集合之加以整理,益以新觀點,所得已經不少。又《八書》中若干事,及《匈奴》《大宛》諸傳之考實,巴黎沙萬君于翻譯時增甚多考釋,極為有價值,而今古學之爭,自劉逢祿至崔適,雖不免合著甚多「非嘗異議,可怪之論」,究竟已經尋出好多東西來,這都是我們的憑藉,且他地尚有若干學者,我們可以通函詢問。我們第一步自然是把《史記》從頭到尾細讀一遍,這是我們設這一課的第一個目的。第二步是找出若干問題,大家分別研究去。第三步,如果大家長期努力,或將《史記》一書中若干頭緒,整理出不少來,共同寫成一書。也是一番事業。

  司馬子長生世第一

  《史記·太史公自序》 因每人須備《史記》一部,故不抄錄。

  《漢書·司馬遷傳》 僅錄班氏抄完自序以後之文。

  《魏志·王肅傳》錄一段

  王國維《太史公行年考》 按自乾嘉時,孔氏莊氏以來之今文說,王氏俱不采。此等今文說誠有極可笑者,然亦有不可易者。王君既挾此成見,則論《史記》宜有所蔽,如「從孔安國問故」「十歲讀古文」等,為之空證紛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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