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鄧中夏 > 中國職工運動簡史1919~1926 | 上頁 下頁
第八章 職工運動消沉期(3)


  流氓工會的招搖

  消沉期中,還有一特殊現象,就是流氓工會的興起,「二七」失敗後,有幾個曾與武漢工會發生過關係的知識分子的共產黨員,潛逃上海,閒居無聊,由動搖以至於叛變,於是遂與湖南勞工會殘餘分子及上海招牌工會分子,聯合起來,形成流氓工會的大聯合,發起成立「上海工團聯合會」,時在一九二四年春。起首他們還標榜無政府主義,提出「只問麵包,不問政治」,「工會自治,不許政黨過問」,「穿長衫的,快滾出去」等口號。他們反對的對象,不用說是共產黨,所提口號即是針對共產黨而言(其實他們自己就是穿長衫的,呵!是穿西裝吧)。這些口號,很明顯的是帝國主義軍閥資本家所需要的,那時帝國主義在租界極端嚴禁共產黨活動,吳佩孚正在告誡鐵路工人:「不要為學生政黨利用」;蕭耀南正在通令各工廠,勒令工人具結「永不加入政黨」,這些流氓得帝國主義的諒解與保護,在上海公開活動,不用說他們當時是共產黨的一個敵人,我們卻和他們作過堅決的鬥爭。

  國民黨改組後,革命勢力逐漸團結與開展,國民黨內立即起了分化,代表買辦階級的分子首先起來反對改組,形成第一批右派,與共產黨和當時的國民黨左派處於敵對地位。流氓工會於是又與國民黨右派相結合,實行反動。

  這些流氓工會,當時在上海專做破壞工人事業的勾當,如勾結絲廠廠主破壞絲廠女工罷工,勾結南洋煙廠廠主破壞工人複業運動,甚至毆打國民黨中央工人部代表等。

  這種流氓工會,曾經有過企圖,要組織全國工團聯合總會,他們曾派人到北方一帶活動,但是他們這種企圖,卻被一九二五年「五卅」的反帝高潮所淹沒了,他們在上海的組織也從此就煙消雲散了。

  困苦艱難中的工會工作

  消沉期中,我們的工會工作,確實困難萬分,從上面敘述中,已可看到我們在當時的工作範圍是如何狹隘,完善的僅安源礦工工會。鐵路工會又稍起即僕。在上海方面,我們只有一個印刷工會,一個機器工人俱樂部和一個金銀業工人俱樂部,後來成立一個店員工會,人數卻是很少。武漢方面,只有人力車夫工會、花廠工會等。此時給予我們最苦惱的問題,就是在困苦艱難中如何組織的問題。赤色職工國際恰于此時派代表到中國,我們與他討論的結果,於是決定以「工廠小組」為此時組織的中心工作,就是在每個工廠的工作處,成立若干個十人以下的秘密小組,這些小組,視環境而決定相互關係,如環境好的地方,各小組組長可以發生關係或開聯席會議,否則,各小組彼此不發生關係,其組長與工會的組織員接頭。這個新組織路線,的確在當時收到部分的成效。

  此時國民黨已經改組,當時國民黨左派領袖確有意思改造成為一個有組織的黨,一個接近民眾的黨,但這種事他們卻不在行,不得不依靠加入國民黨的共產分子,共產分子當時在國民黨各級黨部工作的不少,特別是工農兩部大半為共產分子主持。國民黨自改組後,經共產黨的宣傳與提攜,此時聲譽日起,共產黨當時的職工運動,在一定的條件之下,也用國民黨的旗幟去做,如在上海,我們曾用國民黨的名義,在楊樹浦、小沙渡、吳淞、浦東等處開辦工人補習學校,這種工人教育運動,的確給了我們公開工作的可能,找出不少線索,於是不久就成立工人團體,如楊樹浦,我們成立了「工人進德會」,小沙渡,我們成立「滬西工人俱樂部」等。

  職工運動之轉機沙面罷工

  自「二七」失敗後,消沉狀態直到一九二四年上半年還未改變,七月廣州沙面發生大罷工,才表示著這種消沉狀態應該中止了。

  在沙面沒有罷工以前,中國工人遭受三大慘劇:第一是上海祥經絲廠燒死女工一百余人;第二是山東坊子煤礦,淹死工人七十五名;第三是唐山煤礦壓死工人五十三名。這些慘案,應該激起工人的奮起,但當時工人竟無絲毫表示,這可見當時消沉到如何程度了。此外有幾個罷工影響亦不大,如五月間湖南湘潭的錳礦罷工,九江的日清碼頭工人罷工和六月的上海絲廠女工罷工,均不得結果。

  沙面為帝國主義在廣州的租借地,此時頒佈一新警律,自八月一日起,沙面華僕出入租界,概須攜帶執照,照上須貼主人相片,每晚九時以後,華人非帶執照不能入境兩次,但西人、日本人、印度人、安南人卻均可自由,這分明是對中國民族的侮辱!於是引起沙面華人憤怒,于七月十五日宣佈罷工,後來華捕亦加入罷崗,一直相持至八月十七日方解決,取消新警律。

  沙面罷工卻給了帝國主義相當打擊,不消說給了中國人以勞動運動在民族解放運動中的重要意義,而為後來省港罷工有力的啟示了。此次罷工確哄動了廣州與香港,並且影響還及於中部與北方。

  此時廣州確有一新的革命氣象,工人運動固然勃興,就是農民運動也發展起來,海陸豐一九二三年便有過農民減租鬥爭,此時廣寧又發生抗租鬥爭,以至與地主武裝衝突,農民協會已在好幾縣成立起來,廣州工人代表會在國民黨中央工人部直屬之下成立起來,此時工人還成立了工團軍,農民成立了農民自衛軍。正在此時孫中山因廣東商人反對他,感到地位困難,見此新生的工農勢力擁護他,一時頗為左傾,十月十五日孫中山堅決的舉兵削平商團,即受工農運動的影響。「商團之變」是廣東當時一件大事。商團為香港滙豐銀行買辦陳廉伯與佛山大地主陳恭受所組織,受香港帝國主義指示,陰謀推翻孫中山,自建所謂商人政府。在國外私購大批軍火,被孫中山發覺扣留,商人兩次罷市要挾發還,並開槍射擊十月國慶日之遊行群眾,孫中山十月十五日舉兵將商團擊潰,是為「商團之變」。

  此時廣州還開一個太平洋運輸工人會議,有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出席,到中國、爪哇、菲律賓、日本、新加坡等處運輸工人代表,這是太平洋運輸工人的第一次聯合,當然給予中國職工運動之轉機以很大的影響。

  廣州以外,九月八日上海有南洋煙廠工人罷工,參加者七千餘人,因反對廠方反悔舊有條約另定苛刻條約而起,結果失敗,失業者一千七百多人,這次罷工失業,引起廣州工人之不平,相率抵制南洋煙草入粵,相持數月。我們在上海差不多兩年沒有領導過大的罷工了,這算是第一次「複業開張」。在這次罷工中,為援助罷工問題,我們與國民黨右派發生激烈的鬥爭。

  此外漢口發生八千多人的人力車夫罷工,蘇州發生一萬多人的機織工人罷工,浙江余姚發生一萬多戶的鹽民罷工,廣州有報館排字工人罷工,這些都表示中國職工運動復興的朕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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