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政府最近一打借款賣國案|鄧中夏

北京政府最近一打借款賣國案

　　（一九二四年一月二十日）

　　北京政府以斷送國權，濫借內外債為生活，這是稍為留心時政的人都知道的。自曹錕上臺以後，更是捉襟見肘。一面須籌還賄選經費，一面須應付吳大軍閥的禍川禍粵禍閩的軍費。而北京一群「有奶便是娘」，「有錢便叫爺」的大小官僚和馮玉祥王懷慶……等吃人軍隊，每人開支至少五百萬元，並曹吳中飽之資，非千萬以上不行。而北京政府能夠收入的除鹽餘平均每月約二百萬元外，其餘煙酒印花等稅每月只有二十余萬元。怎能不大借內外債，以供揮霍？但借款談何容易，北京政府現負外債廿六萬萬元內債四萬萬元，到期各債，不能償還，信用早已破產。所謂財政當局，遂不惜倒行逆施，飲鴆止渴。而零整賣國賣產之案，層出不窮。自曹錕上臺以來，除俄發債票案，損失一千萬鎊，參戰借款轉期案損失二千萬元，金佛郎案損失一萬萬元不計外，其餘零星賣國借款各案，就是吾人所知者已有下列一打（十二件）之數：

　　（1）道濟借款　道濟路線系道清鐵路之支線，擬由河南之道口下行築至濟南，為英商福公司預備運煤者。曹錕已秘密派人與英商接洽，將該路建築權斷送，借款一百卅五萬鎊，為彌補大選一千三百萬元之用。

　　（2）煙酒署借款　煙酒署王毓芝向北京某銀行借款卅萬，以為直魯豫軍費之用。

　　（3）津浦鐵路借款　該路局向天津煤礦公司，借短期借款七十萬元，為王承斌軍費。

　　（4）鹽餘借款　北京政府因杜錫圭索餉，向中國銀行團借款一百廿萬元，以滙豐道勝兩行鹽餘作抵。

　　（5）濱黑鐵路借款　由哈爾濱至黑河之濱黑路線，由某國包修，借給北京政府五百萬元，名為墊款，所有用人行政運輸管理之權，完全斷送。

　　（6）盜賣先農壇　先農壇為我國歷史上勝地，計面積一千一百畝左右，除城南遊藝園已占六十餘畝外，尚有一千餘畝。按城南遊藝園每畝租價約合一百五十元。而北京政府竟以每畝每年一元之賤價，租與議員（？）張魯泉——租期為卅年，條件離奇，無異永遠斷賣。其他各財政部盜賣官產，內務部盜賣河沿，參謀部盜賣操場……尤不可究詰。

　　（7）芝威滄石兩路借款　此兩路在直魯兩者占重要地位，一為由芝罘至威海威，一為由石家莊至滄縣，其築路權均為英人攫得，英人允代向倫敦募集路債，並可先行墊款五百萬元。

　　（8）津赤鐵路　此為自天津至赤峰口之路線，亦為英人承辦，茲將該合同之重要條文：摘擇如下：

　　第一條，創辦人（中國方面）推舉賀蘭背有限公司，充津赤鐵路之工程師，兼承辦人（英國方面）。凡關於鐵路之測量，建築，以及在外國購買鐵路材料之屬，均屬之。

　　第二條，關於建築鐵路進行上所必需之測量權利證書等，均由創辦人供給之。

　　第三條，創辦人對於承辦人所派測量路線上各員生命安全，須負保護之責任，並須訓令地方官負責。

　　第四條，創辦人于借款合同簽就後，即須選派鐵路督辦一人，更由鐵路督辦委任委員若干人。

　　第五條，創辦人須派代表一人（中國人外國人均可），赴倫敦接洽借款事件，代表于簽約上，於法律上，均得全權代表之。

　　第八條，正式合同簽定之後，承辦人得與創辦人所委之代表，同在倫敦市場，募集路債。

　　第九條，承辦人辦理第八條內募集路債時，得先期籌備款項若干，以充開辦費之用，但其數額不得過借款全數百分之五。

　　第十二條，創辦人於借債未還時間內，其在建築時須聘英人充總工程師，予以監督之權。其在營業時須聘英人充運轉主任亦予以監督權。

　　第十三條，債權之擔保品，以鐵路之全部資產，鐵路行駛權，及鐵路之收入擔保之，而收入中須留一部分以足以分配債權利息之還額而止。詳細章程須另定之。

　　第十四條，路債之數額，以工程師之預算為根據。

　　（9）德發債票借款　我國加入參戰後，德國方面，因我國之英德洋款，英德續借洋款，善後借款，津浦借款，湖廣鐵路借款，所發行之債票，除中立國所持者外，一律宣先停付。最近王克敏異想天開，竟欲將該項債票基金（同等額之關稅）作抵，向外交團借外債一千萬元，正秘密接洽中。並向滙豐銀行提取我國在歐戰期中我國所付之德發債票，利息八十萬鎊，約七百余萬元。

　　（10）張恰成濟錦熱三路借款　張恰為張家口至恰克圖之線，成濟為成都至重慶之線，錦熱即錦州至熱河。此三路敷設權均擬讓諸英國，現曹家政府已與福公司密商，一俟倫敦複電到京，即實行拍賣。

　　（11）克利斯浦借款　請看東方時報之記載：

　　王克敏得府方之奧援，與府中要人王毓芝李彥青等深相結納，聘為財政部最高的顧問，月支薪水各一千二百元，二人有所求無不應。李向在曹錕左右司收支，前日忽向王索還從前直魯豫巡閱使任內所欠軍餉約一千余萬元，王有難色，然又不敢拒絕。則謂之曰：君何不自籌。李問其方法，王遂介紹之於克利斯浦銀團代表勃達斯。前星期某日，李已與勃達斯在某飯店見面接洽，並已訂定借款草約。大致借款卅四萬磅，利息八厘，九二交款，匯水百分之四，傭錢百分之四，分廿個月在鹽余項下扣還。當以此商諸道勝銀行，該銀行以用途系用之於軍費，不敢承受，故形停頓。若果成就，此一筆傭錢，大可以供要人之揮霍也。按克利斯浦銀團。在民國二年時曾由熊希齡與之訂立一千萬磅借款，意在破壞五國銀行團之壟斷。卒因該銀團財力不充，不能抵抗五國銀團，故自善後借款成立，克利斯浦遂中止交款，以後不與聞借款之事者數年。近年又派代表來京思有所活動，恰遇著王克敏為之拉線，一定水到渠成也。

　　（12）濫發國庫券一千七百萬

　　（甲）十二年八厘特種庫券。以俄國庚子賠款部份為基金，發行庫券五百萬，由中國銀行一家包攬。名為充使領經費，實則大部分流用於軍政費。按俄國庚子賠款，俄代表加拉罕已正式照會北政府，願全部放棄提供教育基金，而北政府竟以此項濫充軍政費，致陷全國教育於破產地步。

　　（乙）崇文門庫券，崇文門稅關每年收入總共不過二百四五十萬元，而每月業經指定之正當用途為（一）崇文門庫券十萬元（舊庫券）。（二）司法經費五萬元。（三）中小學經費三萬五千元。（四）留日學費三萬元。（五）司法改良經費二千一百九十四元五角。（六）該署經費三萬元。今王克敏置教育司法於不顧，而以全數為抵押品發行崇文門庫券一千二百萬元，以供吳佩孚禍川禍粵及曹家豢養的機械的官僚丘八過年之用。其發行條件非常優厚，一般素以放高利債，吃財政飯的銀行業者，又可大發橫財矣！茲錄其大要如下：

　　崇文門庫券條例大要

　　▲舊有用途一概取銷

　　▲全部收入挪作基金

　　崇文門因庫券條例草案，業于昨日由王克敏擬定，尚在各方接洽之中，其內容大要如下：

　　（一）款額一千二百萬元。

　　（一）利息月計八厘交款時預扣一年。

　　（一）價格按票面九八折，即每百元實收九十八元，再除去預扣全年八厘利息，計洋八元外，每百元實收九十元。

　　（一）還本期限分五年行之。自民國十四年起，每年抽籤兩次，每次由崇文門稅收項下撥還一百廿萬元，每年共撥還二百四十萬元。

　　（一）用途專充本屆陰曆年關軍政經費，並以一部分歸還崇文門舊債，其支配方法，另單規定之。

　　此外如各部盜賣公產，抵押印花稅票，徵收商會會董證書費，增收各鐵路票價，加抽所得稅煙酒稅棉花附捐……等等，不可勝計。一言蔽之，賣國肥私，剝民肥己而已。國人倘終袖手旁觀，不進謀全般的解決。則不特路礦森林，將完全斷送；恐財政破產，共菅亡國之禍，即在目前，而軍閥之擾亂，更無已時，彼時中國雖大，亦將無容身之地矣！（此文甫脫稿而煙酒供款二萬萬元之說又起，北庭賣國之術，真愈出愈奇矣。）

　　署名：重遠

　　（原載《新民國刊》第1卷第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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