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我們的董振堂同志|陳潭秋

追悼我們的董振堂同志

　　追悼我們的董振堂同志(1)

　　（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四日）

　　自「九一八」以來，在日寇強暴侵略之下，中國人民不知道流過多少鮮血，拼過多少生命。然而這些鮮血和生命，並沒有空流白拼，每一次的流血，都喚起更廣大更眾多同胞的覺醒，每一次的犧牲，都激起對日寇更深刻更激昂的義憤。這種覺醒，這種義憤，就推動著中國人民抗日救國運動澎湃的向前發展。

　　自「九一八」以來，我黨——中國共產黨——就提出了「武裝人民驅逐日本帝國主義出中國」這一抗日救國的總方針，並始終不懈地為這一總方針而奮鬥。党為了這一目的，曾動員了自己最好的力量來領導全中國人民的抗日鬥爭。党在領導抗日鬥爭的過程中，曾遭受過難以補償的犧牲，首先是一部分最好的幹部和領袖的犧牲。

　　最近幾年來，我們追悼過參加滬上抗戰，為國犧牲的孫小寶、傅維玉同志；我們追悼過在東北艱苦奮鬥創立義軍而遭日寇毒手的童昌榮、金伯陽同志；我們追悼過東北義軍最英勇堅決的領導幹部、民族英雄、我們的同志李紅光、李鬥文諸烈士之犧牲；我們追悼過張北抗日英雄吉鴻昌同志的被難；我們追悼過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的總司令方志敏同志等的被難；我們追悼過反日運動的領導者瞿秋白同志的被難；我們追悼過渡河入晉、假道抗日的紅二十六軍軍長劉子丹同志的被難！這些同志的被難，不僅是我黨難以補償的犧牲，而且是整個中華民族的莫大損失。尤其不幸的，當我們正在追念的這些同志，哀慟不遑的時候，董振堂同志被親日漢奸馬步芳所害的噩耗，又傳入我們的耳鼓來了。

　　董振堂同志是我黨最忠誠最堅定的幹部，是紅軍最勇敢最沉著的領導者之一，是抗日救國最堅決最徹底的民族英雄之一。他一生的革命事業，值得我們沉痛的回憶，來教育我們自己，教育全黨黨員，教育紅軍戰士，教育全國人民。

　　一九二五——一九二七年的革命高潮，捲入了許多進步青年知識分子，走上革命的前鋒陣線。董振堂同志和他最親近的戰友趙博生同志（前紅五軍團軍團長，於一九三三年四次戰爭中陣亡）就是這些革命知識分子的模範。他是保定軍官學校畢業生，畢業以後，即投身西北國民軍服務，為西北軍中有數的青年先進軍官，在西北軍有很高的威望。他與趙博生同志先後加入共產黨。當一九三〇年蔣、馮戰爭發生，他與趙博生同志在部隊中進行秘密工作，反對無意義的內戰。一九三一年二十六路軍孫連仲部被調入贛「剿共」（當時董振堂同志任孫部旅長，趙任二十六路總指揮部參謀長）。董振堂同志與趙博生同志更積極反對進攻紅軍屠殺同胞的內戰。「九一八」事變發生，趙、董兩同志感于亡國危險之迫於眉睫，而保土衛國又為軍人之天職，因而聯合全軍中之愛國將領，致電南京，請求北上抗日。而南京政府竟以「抗日必先剿共」拒絕之。趙、董兩同志又聯合各軍官為第二次之請求，南京政府竟回電：「要求抗日者一律槍斃。」趙、董兩同志抗日意志堅決，毫不為南京政府的威脅所動搖；於是又通電全國，主張聯合抗日，以促南京政府之覺醒。不料南京政府不僅無所覺悟，反竟密電孫連仲將要求抗日將領一律槍斃。幸而這一電報落入趙博生同志之手，趙同志乃召集軍官會議，宣示此電，全體軍官均不勝憤慨，一致認為南京政府在親日派脅迫之下，既實行不抵抗主義使寇禍益深，又欲槍斃要求抗日軍官，實為莫大之悖舉。同時覺到只有紅軍是真正抗日救國的軍隊，因此一致決議加入紅軍。遂於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在趙、董兩同志之領導下舉行了有名的寧都起義，全體官兵一萬五千餘人一律轉入紅軍，創造了紅軍五軍團的基礎。董振堂同志無時無刻不表現布爾什維克所特有的精神，一切言行莫不以黨和革命之利益為前提。當進到蘇區時，立即將個人歷年的私蓄，準備接濟家用的一萬數千元全數交給党作為開展工作的用費。像董振堂同志對抗日救國事業這樣的堅決對黨對革命這樣的忠誠和堅定，是值得我們每個共產黨員來學習來永遠追念的。

　　紅五軍團成立以後不久，季振同想乘軍心未固之時，進行反革命活動，企圖鼓動叛變，董振堂同志與趙博生同志竭力團結部隊，揭發季振同之叛賣陰謀，使季之反革命計劃完全失敗，而紅五軍團在趙、董兩同志堅強領導之下更加發展和鞏固起來。在趙博生同志陣亡之後，董振堂同志繼任軍團長，日常生活與戰鬥員完全打成一片，在紅軍中有極高的威信，在歷次戰役中都表示了他堅定、沉著、勇敢的指揮天才，特別在贛州、水口、廣昌、興國諸戰役中，由於五軍團之沉著應戰，頑強守備，更由於董振堂同志之堅定指揮，常常使戰局轉危為安，轉敗為勝。在紅軍遠道西征中，董振堂同志領導紅五軍團，不辭艱苦，獨當後衛重任，以防備敵軍追擊，雖遭受過各種異常的困難，卒能完成任務。在紅軍渡金沙江時，敵軍銜尾追擊，董振堂同志毅然擔負掩護渡河的重責，當紅一軍團渡河時，敵軍火力正猛，五軍團頗有傷亡，個別指揮員表示動搖畏怯，董振堂同志厲聲說道：「紅軍是整個的組織，各軍團如手足之不可分離，本軍團無論如何要完成任務，即會全軍團覆沒，也要掩護一軍團渡河。」因此，紅軍竟能渡過最大難關，完成了西征偉績。像董振堂同志領導紅軍這樣的勇敢和沉著，是值得我們每個紅軍戰士來學習來永遠追念的。

　　紅五軍團成立後，董振堂同志經常在部隊中進行抗日救國的宣傳教育，因此，部隊中的反日情緒異常高漲，將士們時時厲兵秣馬準備北上殺敵。在長途遠征中，董振堂同志勉勵官兵，艱苦奮鬥，以爭取奔赴抗日前線，因此更提高了部隊戰鬥決心。當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以及紅二六軍團會合于甘陝以後，聞日寇侵略已深入寧夏、青海，到處設立特務機關，修築飛機場，而馬步青、馬步芳等勾結日寇，甘做漢奸，董振堂同志憤不可遏，請命屯駐甘寧邊境，以阻遏日寇的西侵。當西渡黃河之初，馬步青即率部來攻，但經紅軍五軍團回擊之下，馬步青一旅之眾，遭受失敗，其旅長馬騮並被紅軍俘獲，紅軍對馬騮予以優待，並教以反日救國大義後釋放。不幸于本年一月高臺之役，馬步芳受日寇指使用騎兵師襲擊，因主客之位與步騎之勢不同，致為所乘，而董振堂同志竟為抗日鋤奸流了最後一滴血。像董振堂同志這樣盡力于中國民族獨立，中國人民徹底解放的事業，始終不移的精神，是值得我們每一個愛中國和不願當亡國奴的人民來學習來永遠追念的。

　　董振堂同志！你被日寇漢奸謀殺了！我們全黨數十萬黨員，同聲悲悼在我黨喪失了一個最忠誠堅定的領導者，喪失了我們一個最好的模範同志。我們將要更加忠誠和堅定地繼承你的事業，完成你未竟之志！

　　董振堂同志！你被日寇漢奸謀殺了！抗日紅軍的全體英勇戰士，同聲悲悼在紅軍喪失了一個最勇敢沉著的領導者，喪失了一個最親愛的領袖。我們將更勇敢和沉著的繼承你的事業，完成你未竟之志！

　　董振堂同志！你被日寇漢奸謀殺了！全中國四萬萬五千萬同胞同聲悲悼在抗日戰線上喪失了一個最堅決徹底的領導者，喪失了一個最英勇的民族英雄。我們將更加堅定和徹底的繼承你的事業，完成你未竟之志！

　　在西安事件和平解決之後，反日民族統一戰線在新的局勢下開展著，同時，日本強盜、親日漢奸以及下流無恥賣國投靠的托洛茨基匪徒，也到處瘋狂地向反日民族統一戰線和中國人民進攻著。我們的董振堂同志，正是在這般匪類互相勾結之下被謀害的。

　　讓我們的董振堂同志瞑目罷！你死了，還有你所托命的黨和你所親愛的數十萬黨員，還有你親手教練的抗日紅軍，還有你愛護的四萬萬五千萬的愛國同胞都存在著，鬥爭著。你的事業，我們是誓死必要完成的！我們將要更廣大地開展反日民族統一戰線，團結起全民族的力量，用決死的鬥爭來驅逐日寇，剷除漢奸，肅清托洛茨基匪徒分子！

　　讓我們的敵人看看罷！偉大的中華民族，將在這許多偉大民族英雄的英勇犧牲精神感動之下而日益團結一致，來爭取整個民族的生存、解放與復興！

　　【注】

　　(1)這是陳潭秋在莫斯科共產國際代表團時以徐傑的署名，發表在巴黎《救國時報》一九三七年四月二十四日第二版的文章。該文同時署名的還有王明、方林、王榮等七人。標題是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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