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38年8月

1938年8月

　　8月1日

　　（「八一」紀念）本旅今日舉行盛大「八一」紀念，趙支隊及第1縱遊擊隊、當地群眾均參加，共約萬餘人。劉病，我作報告：（1）說明三個紀念意義；（2）揭破日寇欺騙宣傳；（3）我們的任務。

　　晚演劇，甚熱鬧。

　　電令韓團務必堅決破壞鐵路，並停止東來行動。

　　8月2日

　　劉召集巡視人員彙報，費時一日。

　　再電催韓團破路情形電告。

　　8月3日

　　召集小組長、排長以上幹部會議，劉報告達一整日。

　　韓團電告破壞修獲段鐵路約200米，斷電線柱百餘。

　　8月4日

　　召集團級幹部座談會。772團幹部頗有些自我批評精神。此會收穫較好。

　　8月5日

　　蘇日張高峰事件(75)，國民黨甚重視，國民黨並以此作為蘇聯出兵宣傳，企圖從日蘇戰爭爆發中得到便宜。

　　我率四個營執行破路任務，下午進到鹿臺山及其以東宿營。

　　8月6日

　　下午13時由鹿臺山出發，黃昏到達楊閭。瞭解情況後，決心：（1）以772團全部襲擊潞王墳車站，並破壞其附近鐵橋。（2）以771團1營附工兵1排破壞汲縣附近之仁裡屯鐵橋。

　　各部均約20時出發。我隨772團前進。24時進至潞王墳，離車站尚有4裡，即聞轟然之聲，幾如山崩地裂，發自汲縣附近，知1營已在轟炸仁裡屯鐵橋。此時所得情況：「日寇約40名，機槍4挺、小炮2門，固守潞王墳車站，圍以鐵絲網兩道，附近房屋可以為我們利用而接近的，均被焚毀。」部隊摸索前進，我到達距車站約1華里的小高地上，即聞機槍聲，繼以手榴彈聲，我第3營10連及12連已衝破兩道鐵絲網，接近敵人，佔領車站矣。即令第2營及工兵連立刻破壞車站以西鐵橋兩座，第1營即位置我在之小高地，準備迎擊可能由新鄉來援之日軍。此時轟轟之聲3發，震動山嶽，兩座鐵橋已在空中飛舞。我3營佔領車站，敵沖入票房（敵駐地），敵一部由地洞逃脫，大部仍固守樓上，以手榴彈向樓下投擲，以致許多勝利品不能搬出。我10連2排長從容爬上房頂，將日旗奪下，然後放火焚燒。一時火光燭天，呻吟聲不斷從樓上發出，彈藥爆炸聲，勝似過新年。這是給侵略者的回答，讓這班侵略者的「英雄」們領教領教咱們的厲害。

　　天將拂曉，發出撤退號令。據檢查，共獲步槍約10支，日寇大部被焚斃，共炸毀鐵橋兩座，破路一段，百餘公尺。

　　8月7日

　　14時前，各部均照原定計劃撤回楊閭附近。771團1營報告，未經戰鬥，順利將仁裡屯鐵橋徹底炸毀，幾日內無法修復，汲縣之敵恐慌萬狀。

　　函關縣長來此處理此間縣政。

　　8月8日

　　據我偵察報告，今日完全停止車運，日寇趕修鐵橋之車數輛，行至潞王墳破橋處翻車。6日晚戰鬥，潞王墳車站日寇被焚斃27名，被擊斃約10名，車站資材全部被焚。

　　關縣長在此召集鄉紳集會，組織區署，我參加作報告。

　　晚逮捕漢奸5人。

　　771團1營歸還建制。

　　8月9日

　　劉電，博、沁(76)之敵約9000人有西退模樣，令我率772團和補充團配合騎4師行動，破壞道清線。

　　8月10日

　　率772團到趙窯。集便衣隊約30餘，攜帶手榴彈、手槍及輕機槍2挺，準備突然襲擊在百泉洗浴之日軍。這幾天日軍不敢出城，我亦未達目的。翟河偽軍有悔過意，可以爭取，決定不幹，並贊成關縣長收編。

　　8月11日

　　今日由趙窯出發，經高莊鎮，召趙基梅給其任務。下午1時到達褚丘。

　　張高峰事件有擴大可能。

　　劉令田團(77)歸我指揮。

　　8月12日

　　我到騎4師，與副師長張東凱協商解決王白頭部(78)及配合大舉破壞道清線事，結果：（1）程潛令騎師協同八路軍解決王匪，但朱懷冰(79)不願意，因朱企圖收為己有，決定暫緩幾日。（2）破路協同部署：A.我朱團(80)擔任修武至獅子營間之鐵路。B.我補團擔任獅子營至獲嘉間之鐵路。C.騎4師擔任破壞獲嘉至大召營間。D.772團擔任破壞大召營至新鄉間。E.鐵道總隊擔任對修武、武嘉問之重要橋樑之破壞。F.行動日期為16日，晚24時開始。

　　下午到補團，聽取關於補團情形的報告，並給予16日晚的任務。

　　8月13日

　　召田團政委吳(81)來補團，給予16日晚任務。該團團長率兩個營到路南，一時不能趕回。

　　下午回部。令各兵團趕制破路工具，並深入政治動員，徹底完成16日晚任務，作為友軍模範。

　　田團報告，昨日我一排人襲擊運動中列車，該車出軌，我獲步槍4支，輕機槍1挺。

　　又韓團報告，以一個步兵連破壞獲嘉附近鐵道約六七米。

　　8月14日

　　參加772團幹部會議。

　　檢查各團準備工作，特別是工具準備。

　　8月15日

　　與騎4師商定17日晚協同解決合河偽軍。

　　8月16日

　　各兵團按照與騎4師協商之計劃行動。我為指揮各兵團便利起見，今日暫留褚丘。為配合騎4師協剿合河偽軍事，下夜2時趕赴馬營。

　　8月17日

　　上午11時，772團勝利撤回馬營。

　　騎4師派參謀持張(82)函，謂「王(83)意：部隊過於疲勞，要求改期」，當以20日晚執行為複。

　　部隊仍回褚丘休息。

　　8月18日

　　根據各方報告，除94師陳、潘兩旅未得通報不明外，我們和騎4師協同動作結果如下——

　　（1）我田團（缺兩個營）在修武至獅子營間，共毀鐵道約3華里（恐計算失實）。

　　（2）補團在獅子營至獲嘉間，破路約2華里，計燒毀枕木160根，鐵軌37條全部搬運鐵道線外2華里之處埋藏，其餘鐵軌僅將道釘拔去，又毀電杆47株，鐵線全被群眾收去。我襲獅子營守站之日軍未得手。

　　（3）騎4師擔任破壞獲嘉至大召營之間，其11團及徒步團因擔任區域內之大召營之日軍先我佔領鐵橋，破壞部隊工作甫開始，敵即射擊。11團及徒步團與敵激戰終宵，以致破壞工作未克照計劃完成，戰至拂曉，敵鐵甲車趕到，我即撤回，此次敵傷亡六七名，我徒步團傷2名。騎11團因在西翼，得照計劃完成，據說破壞成績很好。

　　（4）我772團擔任破壞大召營至新鄉之線，發動群眾200餘人參加協助，共毀路約700公尺，軌道、道釘大部被群眾搬運回家，枕木全部燒毀，並炸毀距新鄉8華里處之五孔鐵橋1座（因炸藥不夠，未能徹底）。大召營車站之日軍70餘人出站向我襲擾，被我擊潰，退入車站。我獲步槍1支，機槍彈夾數個。

　　再電各兵團，準備第二次配合友軍，再度大舉破壞道清線，應根據16日經驗，積極準備，趕制破路工具，並深入政治動員。

　　據偵察報告，我們這次在道清路的破路，給道清西部之敵以非常嚴重的打擊。從17日晚到現在，根本不能通車，恐再有5日亦難通行。現在敵已大感恐慌。18日敵步兵600人，炮六七門，由新鄉步行進到獲嘉。今午由獲嘉到前寺莊之敵約80餘，搜集破壞的鐵軌、枕木、道釘、鉤鐵等物。又報，新鄉今日開去工程車一列，在我們破橋處停止，並有日寇300餘人開大召營車站，一部在路北散開，掩護修路。當令各團做必要的準備，並各派出一部積極襲伏掩護修路之敵。

　　8月19日

　　到騎4師商量協同消滅合河偽軍的具體部署，決定21日拂曉動作。

　　8月20日

　　敵仍在各破壞處修路，沿線群眾被其槍殺者不下數百。我補團昨以少數部隊襲擊修路之敵，擊斃數人。晚，我率772團進到趙固，准今晚12時由趙固直趨合河。

　　8月21日

　　1.騎4師擔任進合河西門和南門，772團擔任東門和北門。2.第2營由趙固直趨大槐村，主力經馬營、永康進西門，以一部分堵東門及北門，防其脫逃。我與騎4師會合後，經過交涉，未經戰鬥，即得入城。但敵終於恐慌，當向北門圖逃，我北門堵擊部隊不機動，竟讓其逃跑。結果我僅獲步槍共30余支、馬10餘匹，騎4師獲步槍20余支、輕機槍1挺。偽區長被俘。下午部隊仍撤回褚丘。

　　8月22日

　　程潛電：沁陽之敵約4000餘人，分途向南進犯，企圖不明。我田團報告，博愛之敵約2000餘人已到焦作，有東犯模樣。當令：1.2.補團應以一部經常向獲（嘉）修（武）間襲伏敵人，破壞交通，與田團與騎4師取得密切聯繫。3.772團應以不大於一營之兵力向獲（嘉）新（鄉）間遊擊襲伏，與騎4師取得聯繫。4.準備24日配合友軍再度破壞道清線。

　　騎4師副師長張東凱來訪，談甚洽。

　　8月23日

　　令希漢攜馬8匹送騎4師。

　　約10時，南面發現炮及機槍聲，令各部作戰鬥準備，並向獲嘉方向派出偵察。

　　王白頭派政訓主任來，企圖收編我，我只好一笑置之。

　　發出24日晚行動命令，並令堅決完成任務。

　　師電令：規定27日晚至28日晨為平漢、正太、道清第6次總破壞，令我指揮趙、謝、紀(84)等支隊在平漢線的行動。我們為了趁道清剛修復（據報今日可望通車），即又破壞，使敵人疲於奔命，並直接威脅沁陽南進之敵，有效配合友軍作戰，故道清線行動提前數日實施，24日平漢線仍照師規定時間進行。

　　8月24日

　　各兵團今日均出動。

　　先國(85)來，我向他提出4個問題：（1）補團逃亡的嚴重，應：一、進行艱苦教育，保持我們的傳統；二、反對軍閥主義與封建殘餘——嚴格糾正個別打罵現象與拜乾媽的惡劣現象。（2）提高軍事紀律，與各級負責制。（3）籌糧問題的幾個辦法。（4）薄壁偵察。

　　8月25日

　　16日晚的大破壞，直至23日才修復，甫經通車，昨晚又被我協同騎4師大舉破壞。昨晚結果如次：

　　一、我687團在修武、獅子營間破路1華里，並炸毀鐵橋1座。

　　二、我補充團在獅營、獲嘉間破路約600米，毀電線柱73株，燒枕木130根，毀路軌10餘節，破壞鐵橋2座，共12孔，道釘、夾鐵、電線悉為群眾運回。

　　三、騎4師在獲嘉與大召營間計挖毀路基據說3000公尺，焚毀枕木120餘根，卸下路軌11節，炸毀8節，割取電線120斤，截電柱30餘株，破壞大召營西3孔鐵橋。

　　四、我772團在大召營與新鄉間毀路約400米，枕木盡焚，鐵軌、道釘、夾鐵、電線均為群眾運走，並將新鄉西8裡之六孔鐵橋全部徹底炸毀，修復甚難。

　　昨晚的大破壞，較16日晚更徹底，更難修復。但16日晚的破壞，給敵人的困難已是不堪設想，從17日起敵人調動忙碌，大兵掩護修路，道清線上的炮聲總是不絕於耳。那麼，這次敵人惶恐紊亂更有可觀了。

　　8月26日

　　今日去騎4師與之交換工作經驗，遇王白頭，滿面煙容，令人一望而知為流氓。據說王部今日大部出發路南，其目的為跑反性質。

　　8月27日

　　今日雷雨交作。

　　敵因為華中戰事無進展，晉豫之敵又在蠢動著，其企圖似為策應對武漢的進攻。同蒲路之敵由永濟經解縣向風陵渡前進，博沁之敵向其西南進犯，似為渡河模樣。我們這幾次在道清線的破壞，對博沁西南犯之敵確給其打擊不小。我們這幾天將有大的行動，令各團作行動準備。

　　8月28日

　　騎4師向孟縣西進，朱懷冰囑我們派隊擔任新鄉至修武線的破壞。師首長決心以我率772團與補充團在汲、淇間破壞平漢線，並肅清扈全祿偽軍，爾後向北掃蕩至安陽線之偽軍。道清線以趙支隊及道清遊擊隊擔任破壞。

　　集總令687團尾追沁、濟西南犯之敵，明日出動。

　　8月29日

　　到薄壁慰勞騎4師傷員。

　　令補充團開近褚丘。派出偵察，召基梅受領任務。

　　8月30日

　　正準備明日出動，忽接劉電：敵占濟源後，以一部西進，主力南犯，有渡河企圖，風陵渡之敵亦有渡河模樣，令我率772團補充團及687團襲伏沁、濟間之敵。我為有力和直接配合友軍。決於2日晚三度破壞道清線之獲、修段，並令趙支隊不斷破壞道清路。部隊5日西移。

　　8月31日

　　召回向東派出之偵察。給予各團2日晚破路命令。參加補團特組會議。

　　【注】

　　(75)張高峰事件，系指1938年7月底8月初，日軍在中、蘇、朝鮮交界處的張高峰地方向蘇軍挑釁，遭到蘇軍的有力回擊。8月11日，雙方在莫斯科簽訂停戰協定。當事件初起時，把抗戰前途主要寄託在外國援助上面的國民黨政府，借此大事張揚，希望蘇聯出兵。

　　(76)博、沁，河南省北部之博愛縣與沁陽縣。

　　(77)田團，即第115師344旅687團，團長為田守堯。

　　(78)王白頭部，系當地土匪部隊。

　　(79)朱懷冰，國民黨軍第97軍軍長兼第94師師長，極端的反共頑固派分子。在第一次反共高潮中，曾率部向我第18集團軍總部所在地太行山區進攻，遭到我軍痛擊。

　　(80)朱團，疑系「田團」之誤。從8月18日日記看，擔任修武至獅子營間破路任務的部隊是田團，而不是朱團。

　　(81)吳政委，即第687團政委吳信泉。

　　(82)張，指國民黨軍騎兵第4師副師長張東凱。

　　(83)王，指騎4師師長王奇峰。

　　(84)即趙基梅支隊、謝家慶支隊、紀德貴支隊，當時同在平漢路沿線活動。

　　(85)即丁先國，時任第386旅補充團政委。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