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38年2月

1938年2月

　　2月1日

　　立清今日須離此，早起與立清、向前、志亮(18)合攝一影，並為一科參謀拍照多張。

　　與劉、鄧談及關於本旅幹部情形及幹部重新分配問題、行動問題，成煥率第1營到石拐回楊光占休整。並派聚奎率第2營配合秦賴縱隊到榆次一帶遊擊。

　　2月2日～9日

　　從2日到6日全為會議生活，整日悶著炭氣，幾使我生病，連記日記的時間都被剝奪了。2日到3日是第5次軍政委員會開會，主要議題是：1.部隊組織問題與幹部配備；2.部隊新戰士教育及幹部教育（包括軍政的）；3.路東(19)問題。三個問題的討論占兩天時間。

　　4日到5日為全師高級幹部會議。第一為鄧政委關於政治局會議決議之傳達，第二為伯承軍事報告及反傾向鬥爭報告，第三為向前報告。

　　6日由遼縣出發歸隊。為避免寫文章，不告而別。8日到達皋落。

　　2月10日

　　各團傳達遼縣會議精神。

　　按昨日師部的基本作戰命令，加以詳細研究，召集各團長詳細討論，並給以具體任務。

　　2月11日

　　在正太、平漢各支隊配合之下，我率769團及772團由皋落出發，下午15時到達青陽樹及娘娘廟一帶宿營。令昔陽第二區基幹遊擊隊進至南北界都，嚴密封鎖消息，13日挺進到昔陽附近，配合徐團擾擊敵人。令772團便衣隊潛入東西回以西封鎖消息，13日進至石門口，潛伏襲擾平定可能出擊之敵。

　　2月12日

　　今日為了動作突然，8時出發，到達駱駝墕，恰才黃昏。得先遣之便衣隊報告：（1）除舊關有敵百餘，橋頭有敵三四十人外，其餘舊關至石門口線完全無敵；（2）3天來不通車。當即決定以769團全力襲舊關，消滅此敵，並派出一個連，位置槐樹鋪，掩護舊關行動。772團進到青崖坪，派出兩個連挺進到核桃園，阻止與伏擊由娘子關可能來援之敵，該團主力即集結青崖坪，準備隨時出去打擊由平定或井陘可能來援之敵。即令兩團依此行動，限明早2時前到達指定地點。我隨769團出發。

　　2月13日

　　今日2時前兩團均到達指定地，稍事休息，即令行動。令769團以一連出槐樹鋪停止掩護，三個連沿汽車路由南向北直撲舊關街（日兵駐地），以兩個連佔領舊關東南高地。3時30分各部開始戰鬥，令工兵連及特務連盡毀電線及公路。769團第2營全部佔領街市，敵人發覺後，全部進入街中堅固房屋，死守不出。我2營將其周圍鐵絲網破壞，以手榴彈拋入屋內，敵人仍不動。到拂曉後7時尚不能攻下，當令其開始撤退。此次僅將核桃園至槐樹鋪之電杆完全毀壞，馬路系石底，一時無法破壞。此次教訓：1.當進攻部隊還未開火，破壞隊即破壞電線，使敵人知電話不通，早事戒備；2.接近敵時，不以少數部隊一個一個的潛進，偷捉步哨，開始即用密集縱隊前進，使敵容易發覺；3.馬山以北封鎖消息不易，因為群眾無組織，在日寇威嚇下，把我們的行動按村傳遞，給日寇以便利；4.夜間欠肅靜。

　　8時敵情仍無變化，即令772團照原路撤至大東岔一帶待命，769團經馬山撤至長川。各部撤退時，有敵300余人向我772團追擊。因主力已去遠，無法折回，只好記下一筆賬，待第二次的勝利。下午4時前，各部均到指定地。錫聯同志(20)對這次戰鬥加上兩個意見：1.戰鬥員缺乏最高勇敢性，2.偵察不確。

　　2月14日

　　原擬全部移至昔陽東部郭家堖一帶，劉電令原地停止。769團派出一連至柏木井一帶偵察伏擊，772團派出一連到駱駝墕一帶偵察。柏木井一帶電線被我破壞。敵受襲後，汽車路上飛機如織，狀甚恐慌。

　　2月15日

　　部隊今日在原地休整一日。石門口、柏木井一帶，井陘至娘子關間均派有便衣偵察，並在娘娘廟設立情報收集所。

　　2月16日

　　劉、徐電令我們全部轉移到南界都、大小瓦丘一帶待命，準備第二步計劃。防止昔陽敵人東出犯我，令我統一指揮前方部隊。下午4時全部到達大小瓦丘、長嶺一帶。

　　2月17日

　　劉、徐今日到達閻莊村。

　　接王、徐電，昔陽敵人約三四百人，炮5門，向我771團攻擊，我前進部隊之一連佯敗，將敵誘至鳳凰山我軍埋伏地，當給敵人以突然火力襲擊，敵死傷百人以上，連夜棄屍逃回城內。現在昔陽與平定間交通已被我破壞。

　　2月18日

　　劉、徐今日趕來長嶺。下午召集本旅及769團党的活動分子會議，主要為戰鬥鼓動。

　　據772團報告，此次舊關夜襲，敵由核桃園增援約300人，因我主力已撤退，772團亦未迎擊，失卻了一個勝利的機會。由此看來，這一缺點主要為主力撤退太快，而促成這一缺點的原因，是沒有詳細研究上級命令。命令中明顯載著是13日晚縮進到駱駝墕……轉大小瓦丘……而我竟於13日早8時即下令撤退，以致放掉了一個能勝利的機會，我要負責。下次行動應該詳細瞭解命令，不能再來一個這樣的錯誤。

　　2月19日

　　我們商討的結果，決在平、昔間進行戰鬥。擬以771團之一部配合遊擊隊積極圍擾昔陽之敵，並以小部儘量破壞昔、平公路，引誘平定之敵增援，然後集結772團、769團主力及771團之一部，預先埋伏在平、昔公路以東之山地，待其援隊通過時即突然勇猛地殲滅之。隨即依此企圖部署，擬於21日動作，並令各團長及相關之指揮員化裝偵察地形。

　　2月20日

　　正依照昨日所定企圖實行部署中，忽接集總電令，謂左翼軍21日開始反攻，令我師應在20日切實破壞正太線，相機佔領舊關與娘子關。在此任務之下，變更計劃，積極執行此任務，決於明日開始行動。

　　2月21日

　　在新的任務之下，我率771團、772團為右翼隊，經東冶頭、孔氏村到南（北）槁亭村宿營。這一帶群眾對我們特別表示好感，因為七亙村的兩次戰鬥及黃崖戰鬥的勝利，給群眾的印象非常深刻。沿途群眾均夾道歡迎，說是打勝仗的隊伍又來了。我住的這一家送酒及柿子慰勞我們。

　　2月22日

　　今日到支沙口，僅55裡。為了確實保持秘密，預定黃昏到達支沙口，不致過早暴露目標。因此上午10時才出發，並且經過兩次大休息。在支沙口休息吃飯，部隊除吃飯外，還可得到約兩個鐘頭休息，準備明早1時出發。

　　2月23日

　　決心本旅主力集結紅土嶺、白羊溝一帶，772團以一營乘夜接近長生口東北高地，即埋伏於此，以一連乘夜潛伏至南關附近山地，由771團派出一連伸至核桃園與舊關之間，待襲擊舊關部隊開始攻擊時，即同時破壞電線及道路。

　　我們1時出發。山路崎嶇，氣候嚴寒，冷風刺面，但均銜枚疾走，勇氣百倍，到達紅土嶺時，東方尚未發白。拂曉開始部署。4時許，舊關附近發生激烈槍聲，知769團已到，開始襲擊了。時至6時，尚未見敵援兵到來。正在焦急之際，忽然前面發現槍聲，這時候真有說不出的痛快。敵人約200餘，一部乘車，一部步行。先頭第1部汽車即被擊壞。計繳獲迫擊炮2門，重機槍2挺，步槍數支，擊斃敵人約百餘，其西部警備隊長荒井豐吉被我擊斃。敵人援兵全部被擊潰，直抵井陘城下。但未能將其全部消滅，實為恨事。

　　此次戰鬥，優點為迅速、堅決、突然。此次戰鬥性質是遭遇戰性質，先頭部隊剛到陣地，尚未部署，即與敵遭遇。我先頭部隊先佔領要點，機關槍先敵開火，攻擊迅速，完全合乎遭遇戰要求。這次戰鬥缺點亦多：1.包圍部隊動作猶豫。2.火力組織不好，無側射火力的組織。3.暴露。4.參謀工作太差，表現：①衛生作無成績，救護運輸無組織，增加受傷者的痛苦；②個別部隊給養保證不良；③對偵察工作——審訊俘虜，檢閱文件不注意；④通訊聯絡差。

　　師部電令，敵占東陽關後，即進佔長治，我師奉命南調，正太線由海東(21)南來接替；並令今晚黃昏撤至南障城宿營，明日開始南行。是役擊斃14師少佐大隊長荒井豐吉，敵死傷甚多，俘虜1名，彈藥10餘箱，步槍數支。

　　2月24日

　　23日由南障城出發，宿測魚。24日由測魚至蔥窩。這兩天因長生口戰鬥勝利，傳遍村鎮，群眾夾道歡呼、煮水送飯，特別是爭看勝利品和東洋兵。群眾的意見，是不應該讓日本人騎牲口，而是應該槍斃。經過我們解釋仍不滿意。

　　2月25日

　　由蔥窩天聖廟出發，上午12時即到達皋落。與劉、徐遇，報告關於這次戰鬥經過，及解決幹部問題。各團檢查這次戰鬥經驗。

　　2月26日

　　今日休息一天。

　　上午召集營以上幹部會議，新亭報告，我補充了幾個偏重于戰術及參謀、戰時政治工作等問題的意見。

　　下午到772團，集合全團講話。

　　2月27日

　　今日由皋落到牛川、高丘宿營。晚，參加旅部支部大會。

　　2月28日

　　今日經和順縣時，群眾熱烈歡迎，慰勞我雞羊甚多，並開祝捷大會。我陳列勝利品，日本俘虜兵，號召力最大，深閨中的三寸金蓮少女，及走著八字步的老太婆，均一顛一倒的爭看日本人。許多少壯的群眾，對日兵怒目相向，責問其為何要來中國侵略。要不是隨著我們隊伍，完全可能被群眾打死。

　　超越771團隊伍，發現其行軍紀律甚差，特別是軍容不整。到寒王后，寫信給徐、吳(22)，具體指出其缺點，並告以怎樣糾正的辦法。

　　今晚宿營寒王鎮。

　　【注】

　　(18)志亮，即倪志亮，時任第129師參謀長。

　　(19)路東，指平漢路以東地區。時129師正計劃派遣主力部隊過平漢路以東開闢新的根據地。

　　(20)錫聯，即陳錫聯，時任第385旅769團團長。

　　(21)海東，即徐海東，時任第115師344旅旅長。

　　(22)徐、吳，指第771團團長徐深吉、政委吳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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