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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政局之觀察


  (一九二六年五月八日)

  國民軍退出北京後,唯一重要的政象就是奉、吳發生暗潮。此暗潮之特點,就是護法、護憲之爭執及助長此爭執之關係奉、吳兩方實際利害的內閣問題。奉張知道護憲必複顏閣必復舊國會,顏屬吳派,舊國會大部分賄選議員都不啻是曹、吳家之養卒,這些都於奉不利,他又知道曹憲與賄選國會大不理於眾口,樂得在此方面與吳一爭。吳亦知道他在北方之軍事實力遠不及奉張,非從政治上進攻,非借護憲以恢復顏閣與舊國會,無由分得北京若干政權,因為北京的精華——京師警察廳及崇文門稅關,都已落於奉派之手。內閣問題,此時尚非閣員分配之爭,而是內閣總理屬￿直派或奉派之爭,此爭仍將取決於護法或護憲。若護憲,當然要恢復直派之顏閣,奉張所爭則在財、交兩部;若護法,則奉張及其背後之主人——日本帝國主義者,必不甘心放棄政府領袖地位之權利,此時直吳及其背後之主人——英國帝國主義者,為顧維鈞所預定之外交座位,亦決不至為他人所奪。

  在北方軍事上,直吳遠遜于奉張,然直吳多政客奔走人才,即在民間的政治空氣上,奉張更不及直吳,且國民軍尚近在京北,隨時有聯直之可能,此亦迫得奉張不得不對直吳讓步之隱情。因此,直、奉軍閥及其背後英、日帝國主義者實際利害之衝突始終不能免,然以政治的環境,又不利於即時決裂,於是他們不得不別謀暫時彌縫之一策,以和緩其急沖。

  其策為何,即繼續軍事行動,分討南北二赤,使奉、吳勢力得分途發展,不至兩力彙集于北方,隨時皆可發生衝突。此策見之實行者,就是直魯聯軍向南口進發及吳佩孚進攻湖南。吳之進攻湖南,不用說其目的地乃是廣州,此策實行將來的效果又是怎樣呢?

  奉、吳若真能分向南北發展,雖不能完全免除他們在北方之衝突,當能和緩其目前衝突之危機。奉軍若得閻錫山之助,國民軍又不能於最短時間消滅閻軍,則誠難以一軍敵熱河、南口、大同三面之進攻;國民軍消滅,奉張對直吳態度當更強硬,同時若直吳向南亦得相當發展,則奉、直關係,自必重入危機。吳佩孚向南圖粵,在地利上當然沒有一直由湖南進兵廣州之可能,勢必由湖南、江西、福建及廣東內部(陳炯明、魏邦平之餘孽)四面包圍,再加以香港方面之封鎖及示威,才能收效。不過唐牛智若不降吳,湖南方面即能牽制吳佩孚一大部分兵力;江西方面,方本仁雖然尚未表示反吳,而其遺留在江西之舊部如唐、蔣、二楊,實不易為吳佩孚驅為攻湘攻粵之用;閩周本只能自保,非至吳軍進入廣東,彼未必肯出兵;孫傳芳時慮吳佩孚勾結蘇、皖、浙各軍將領向之倒戈,其自身地位且日在危險狀態中,更不會為吳攻粵;袁、楊都意在據川,哪能為吳遠征;河南之紅槍會及豫軍已開始豫人治豫運動,且為吳佩孚之後患;以這樣的環境,只要廣州國民政府對於內外各方面的政策應付得宜,則吳佩孚向南發展之希望本是很少。吳佩孚若不能向南發展,勢必至一面忍氣聯奉以自固,一面勾結夏超、陳儀、陳調元、王普等推倒孫傳芳,收蘇、浙、皖三省於自己勢力之下,以統一長江,以備與奉張一戰。廣州國民政府在此期間若有充分準備,甚至國民軍尚能在北方保存若干實力,奉、直戰爭再開時,中國政局又必有一次新的大變動。

  署名:獨秀

  《嚮導》週報第一五二期

   1926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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