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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何繼續反帝國主義的爭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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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三日) (一) 上海工人兩個半月的罷工運動,香港、沙面兩個月的總同盟罷工,其他如南京、青島、河南、北京各局部的罷工,在此次反對英、日帝國主義運動中,已表示極偉大的力量。經過這一時期,對於以後的發展途徑,我們應當有個明確的答案,以為民眾爭鬥之指針;並應該有詳密的策略,以決定如何反抗帝國主義的侵略,如何反抗國內軍閥政治上經濟上的破壞及壓迫,而力爭解放中國之革命的道路。 (二) 對於這些問題要有正確的答案,便必須:(一)能正確的應用無產階級兩月以來聯合城市勞動者及小商人而爭鬥的經驗;(二)能正確的明瞭敵人方面——帝國主義者及軍閥——的內部衝突而利用之。 自從上海工人總罷工以來,學生、手工業者、小商人,甚至於大資產階級都起來奮鬥,始則在上海,隨後更在其他各地形成了民族運動的聯合戰線,大致以改造租界制度,取消領事裁判權,收回會審公堂,撤退各國駐華海陸軍,改良工人待遇,懲治兇手,賠償死傷損失為共同的政綱。上海之外,首先有力的響應的便是沙面和香港宣佈總同盟罷工,接著後援會、雪恥會等組織遍于全中國南北各地。這兩個月全國民眾運動奮起的結果,我們已經看見工人階級所得的勝利——群眾的工會組織,不但在上海是如此,其他各埠,尤其是沿鐵路一帶的大都市也是如此。中國的工人階級第一次得著這樣偉大的政治上組織上的訓練,增高了自己的地位,成了民族解放運動中極重大的動力。因此,除了一部分大資產階級和寄生的小資產階級如工頭、工賊等之外,全國一般民眾,都對於上海、香港的罷工運動表示同情,並予以物質的援助。 (三) 中國工人階級能夠得著這種勝利,是因為自己勇敢的反帝國主義爭鬥,並且和其他被壓迫的民眾聯合。 工人階級在反帝國主義的爭鬥中,不但要擁護自己的利益,並且對於小資產階級及農民,都要明瞭他們的利益,考察他們情形,竭力引導他們到反帝國主義的爭鬥裡去,隨著工人階級前進,不使他們中途退卻,這爭鬥才能繼續下去。 工人罷工運動所得的勝利還不止此,他在現時中國的情狀裡,一天一天的集中反帝國主義的戰線,並且使政府及軍人中還沒有象張作霖那樣完全站到帝國主義那邊去的,也不得不自相聯合起來,應付帝國主義之壓迫。同時,工人群眾力爭民族自由運動,更使張作霖的奉系軍閥,暴露他們那反對國民而做帝國主義走狗的真面目:如邢士廉之于上海,張宗昌之于山東,李景林之于天津。 (四) 英、日帝國主義者竭力設法撲滅上海、香港的罷工,他們知道這兩處罷工停止是全中國反帝國主義運動一大打擊。他們也知道中國排貨運動是他們的大損失,所以竭力運用下列政策,使中國民族運動根本搖動。一、他們以炮艦威嚇廣州——香港沙面罷工的策源地;二、傳播謠言,使工人階級和其他階級隔離;三、勾結奉系軍閥,壓迫上海、青島、天津的罷工運動和上海禁止學生檢查英、日貨,這是他們最毒的政策。美國帝國主義者要想利用反英、日的運動,而發展他在中國的利益,可是因為怕中國民眾過於開展,他的政策客觀上仍舊是幫助英、日,形式上維持帝國主義者在華聯合戰線。惟我們也應當知道英、日與美國內部的衝突是必然存在的,我們可以利用美國對華政策,使他對於中國解放之形式上的問題比其他帝國主義者容易讓步。 (五) 上海、香港罷工都已在兩個月以上,以中國地域之遼闊,交通之阻隔,政治之分裂,中部、北部各省的工人沒有能及時響應,漢口、青島、天津的罷工,都被軍閥高壓政策所破壞。這種情形,一方面表現這些省份的工人和一般民眾主觀上的憤激不平,還在一天一天的增長,一方面表現這些省分的罷工運動,在客觀上一時不能為有力的發展。北部、中部的罷工既然一時不能發展,上海、香港的罷工,便有孤立難以久持的危險,特別是上海罷工群眾受政治上經濟上雙層壓迫,比香港罷工群眾所遭的環境尤壞。 在上海有一部分先進工人,他們看見落後的罷工工人,因政治上經濟上的壓迫,開始恐慌,想以武裝暴動來救此危機,這種意見是不對的。武裝暴動,乃是群眾奮起之最高潮,並且應該是有全盤計劃的莊嚴工作,不應該在群眾恐慌之時,拿武裝暴動當做一種浪漫的「拼命」辦法,想借此洩憤,或拿他來代替現時困難的爭鬥。現在是群眾的政治宣傳及組織工作時期,是準備武裝反抗時期,還不是直接武裝暴動的時期。 (六) 根據以上的事實,我們便可以答覆今後的發展途徑是怎樣及今後繼續反帝國主義爭鬥的策略是怎樣。 為防禦上海、香港罷工孤立的危險起見,為保存工人階級的組織及已得的勝利起見,應改變上海、香港罷工的政策,以經濟要求及地方性質的政治要求為最低條件;至於全國性質的根本要求,工人方面應該提議委託南北政府合組織一委員會來解決。工人群眾應該糾合全國的力量,努力督促這委員會,不准他對外讓步,使他不能不擁護民眾的要求。 上海、香港的罷工,從全國性質的民族爭鬥,變成經濟的爭鬥和地方的性質的民族爭鬥之後,工人階級的奮鬥卻進了一個新的途徑:不但對外爭鬥,而且對內爭鬥;不但和資本帝國主義爭鬥,而且和反動的軍閥爭鬥;不但為民族爭鬥,而且為民權爭鬥。本來反帝國主義爭鬥的過程,不能和力爭民權自由的爭鬥分開;民族的建立正在反帝國主義爭鬥的過程中(如五卅事變初起對上海官廳及北京政府對人民之讓步);而反帝國主義的爭鬥,沒有平民的革命政權,不但不能得著勝利(如段政府之交涉成績),並且連爭鬥的力量都不容易集中(如奉系軍閥摧殘天津、山東、上海的民族運動)。為擴大上海、香港罷工運動的新途徑,增加總爭鬥中的民權運動的成分,一直到平民的革命政權之實現,工人並聯合一般平民起來反對摧殘民族運動的奉天軍閥是必要的,甚至於聯合同情於民族運動的軍人反抗奉天軍閥都是可以的。因為此時國內軍閥中,第一個公然做英、日帝國主義者走狗的,第一個以武力破壞民族運動的,第一個蹂躪人民集會、結社、出版、言論自由權的,就是奉天軍閥。打倒奉天軍閥乃是去掉國內反帝國主義爭鬥之最大障礙,乃是我們繼續反帝國主義爭鬥所必取的途徑。 全國性質的根本要求,自然是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但其他階級的群眾,如果還存著用和平方法可以達到修改一切不平等條約的心想,我們也不反對他們去嘗試一下,嘗試失敗了,他們才會走上革命的道路。 所以今後我們的總口號應該是「武裝平民」、「打倒奉天軍閥」、「廢除不平等條約」、「建立平民的革命統一政府」。 署名:獨秀 《嚮導》週報第一二六期 1925年8月23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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