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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日外交的根本罪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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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這根本罪惡的人是誰?(一九一九年五月十一日) 國民呵!愛國學生諸君呵!外交協會諸君呵!我們對日外交,差不多十有九分是失敗的了!而且我們對日的外交失敗,又何止一個「山東問題」!眼前已經是可悲可慘,日後亡國的可悲可慘,更加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無量數倍呵! 是什麼沒良心的畜生造成我們這樣悲慘的境遇! 日本人因為自國的權利欺壓我們,這是他們被狹隘的愛國心所驅使的,我們不必怨他。曹、陸、章等親日派固然有相當的罪惡,但是他們不過是造成罪惡的一種機械,種種罪惡的根本罪惡還不在曹、陸、章諸人,我們也不必專門怨他。 況且曹、陸、章等未必真有賣國的行為,他們如果賣國,政府怎肯讓他們都站在重要的地位? 曾記得袁世凱要做皇帝的時候,革命黨用炸彈打了薛大可所辦的亞細亞報館,薛大可大叫冤屈。現在曹、陸、章等也受了同樣的冤屈。 欺壓我國的日本人,為了「山東問題」正在他們國裡日比谷公園開國民大會,好幾萬人天天鬧個不休,他們的政府不曾絲毫干涉,他們是何等高興?我們被日本欺壓的中國人,也為了「山東問題」,想在中央公園開國民大會,做政府的後盾,政府卻拿武力來毆逐國民,不許集會,滿街軍警,斷絕交通,好像對敵開戰一般。日本人看了豈不活活笑死! 若說是恐怕破壞安寧秩序,盡可多派警察監視,也沒有事前揣測就要剝奪人民集會自由權的道理。若說恐怕和前回學生一樣鬧出事來,前回學生集會,被害的只曹、章兩人,公共的秩序安寧並沒有絲毫擾亂。政府無故禁止國民集會,對於欺壓中國的日本,親善主義固然表示得十足,但是對於被日本欺壓的本國的人民怎麼樣? 曹、陸、章等究竟有沒有賣國的事實,姑且不論。但是他們的惡名已經遍傳全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自己不曾辯明,又不避嫌辭職。政府也不避嫌,仍舊把他們放在重要地位,我真百思不得其解。 汪大燮、林長民都曾經做過政府的閣員,現在也還居政府中有責任的地位,對於賣國黨都發過有責任的言論。究竟誰是誰非,政府何以置之不理? 聽說司法界因為學生聚眾事件,正在搜查證據,預備提起公訴。試問政府官吏有了賣國的評判,檢察官有沒有搜查證據提起公訴的責任?司法官是否可以在司法獨立的美名之下,因私交紊亂國法? 就說二十一條辱國的密約,是日本用兵力迫脅的,試問拿軍事協定和濟順、高徐的合同,去換軍械軍費殺南方的百姓,也是日本用兵力迫脅的嗎?參戰借款和濟順、高徐的墊款,都不過因為區區日金二千萬,便把重要兵權和山東權利輕輕送與日本,這是什麼勾當?此外還有許多鐵路、礦山、電話、森林,都用賤價賣給日本,到底是何人主持,是何人經手?是不是日本用兵力迫脅的? 甘心把本國重大的權利、財產,向日本換軍械軍費來殺戮本國人,這是什麼罪惡?造成這罪惡的到底是什麼人? 國民發揮愛國心做政府的後援,這是國家的最大幸事。我們中國現在有什麼力量抵抗外人?全靠國民團結一致的愛國心,或者可以喚起列國的同情幫我們說點公道話。人心已死的中國,國民向來沒有團結一致的愛國心,這是外國人頂看不起中國人的地方,這是中國頂可傷心的現象。現在可憐只有一部分的學生團體,稍微發出一點人心還未死盡的一線生機。僅此一線生機,政府還要將他斬盡殺絕,說他們不應該干涉政治,把他們送交法庭訊辦。像這樣辦法,是要中國人心死盡,是要國民沒絲毫愛國心,是要無論外國怎樣欺壓中國,政府外交無論怎樣失敗,國民都應當啞口無言。不然便要送交法庭,加上他一個干涉政治擾害公安的罪名。這樣辦法好極了!好極了! 禁止國民集會,拿辦愛國的學生,逼走大學校長,總算對得起日本人了!聽說親日的軍閥派還要解散大學封禁報館哩!這也未免過於要好了!你們可曉得有許多富於愛國心的國民,現在雖沒有像學生這樣出頭說話,看見你們這樣行徑,都在那裡暗中落淚呵! 曹、陸不過是一種機械,章宗祥更不比曹、陸,他的罪惡,只是他的現職連累了他,此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積極賣國的大罪惡。國民呵!愛國學生諸君呵!外交協會諸君呵!你們若是當真把這根本大罪惡都加在曹、陸、章諸人身上,實在冤屈了他們呵! 署名:隻眼 《每週評論》第二十一號 1919年5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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