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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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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雍,先做事罷,等一會看信也來得及,」黃存仁在旁邊攔阻道。「現在剩得不多了,還有那幾卷大的,我們來捆。」 「存仁,這兒還有幾封讀者的信,你也來幫忙寫兩封回信,」張還如聽見黃存仁的話,想起他手邊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人做,便抬起頭喚著黃存仁說。 「好,我就來,」黃存仁毫不遲疑地答道。 汪雍不去拿信看了。黃存仁卻過去,坐在張還如的對面,做回信的工作。覺民、陳遲、汪雍三個人埋著頭努力封報。小的報紙卷已經封齊了。他們又包封五十份的大卷。等到這些大卷也封好了,覺民便拿了一支筆來,把大卷上的地址寫好。然後他又幫忙寫了些小卷上的地址。 陳遲和汪雍用濕毛巾揩去手指上的漿糊。他們看見覺民就在餐桌旁邊寫封皮,他們留下一小堆給他寫,把其餘未寫過的捧著送到張惠如和程鑒冰那裡去。 程鑒冰和張惠如的手邊只剩了寥寥幾個未寫過地址的報紙卷,橫放在條桌上面。封皮寫好了的便堆在地板上。陳遲和汪雍又把新的報紙卷放下來,桌上立刻又隆起了一座小山。 「你們看,還有這樣多,還不快點寫?」汪雍故意開玩笑地催促道。 程鑒冰抬起眼睛看了看手邊那堆報紙,便帶笑地責備汪雍道:「你們兩個倒不害羞。你償不來幫忙,還好意思催我們。」 「你剛剛來。我們已經做了好久了。你現在多做點也不要緊,」汪雍得意地答道。他仿佛在跟自己家裡的人,自己的姊姊談笑似的。他的話裡帶了一種親切的調子。 「你不要跟我們說笑,耽誤我們的工夫。你同陳遲都來幫忙寫,好早點寫完。我們還有別的事情,」程鑒冰親切地對汪雍笑了笑,鼓舞地說。 「好,我們大家都來寫,」汪雍愉快地答道。他隨便抱了一堆報紙卷,拿到餐桌上去,分了一半給陳遲。他們兩人也不坐,就彎著身子寫起來。 門前響起了皮鞋的聲音。這個聲音引起了覺民的注意,他一人自語道:「好像有人走來了。」 「怎麼是穿皮鞋的?未必是學生?」汪雍驚疑地說,把眼光射到門外去看。 「大家小心一點,」張惠如嚴肅地警告眾人。他仍然埋著頭寫字。 「我曉得,」黃存仁答道。他立刻把桌上的幾封信揣在他的衣袋裡。他又低聲囑咐覺民說:「覺民,你們好生看著。」 覺民答應一聲,馬上站起來,帶著安閒的樣子走出去。他走到廊上欄杆前面,裝著俯下頭去看樓下,他的眼光卻偷偷地射到發出腳步聲的地方。他看見兩個穿白色制服的學生。他的緊張心情鬆弛了。他噓了一口氣,仍舊安閒地走回去。他走到餐桌前面,低聲哼起一首歌來。 眾人知道並沒有什麼意外的事情,也都放了心。但是他們還等著,於是兩個學生進來了。 「對不住,」一個臉色紅紅的中學生客氣地說,「我們來買報。」 汪雍站起來迎著他們,客氣地問:「買哪一期?是不是今天剛出版的?」 「我們白天來過兩次,你們都不在,」另一個臉色黃一點的中學生懇切地說。 「我們這一期也要買,我們還想補以前的。以前的還補得齊嗎?我們只買到十五期,」那個紅臉的學生接著說。 「以前的可以補。你們要補多少期?」汪雍興奮地問道。 「我們要從頭補起,」黃臉的學生急切地說。 「第一年的沒有了。第二年的可以補齊,」汪雍答道。 兩個學生的臉上都現出失望的神氣。黃臉的學生還鄭重地問一句:「還可以想法子嗎?」 「我們願意買齊,舊一點貴一點都不要緊。最好請你們給我們找個全份,」紅臉學生害怕他的同伴的話不發生效力,他甚至著急地要求道。 第一年的有合訂本,不過早賣完了。現在沒有法子找到,「汪雍抱歉地答道。 「那麼借也可以,無論如何,我們要從頭到尾看全。你們自己總有。我們不會給你們弄髒的。我們先繳押金也可以,」紅臉學生一面揩額上的汗珠,一面哀求地說話,他的明亮的眼睛望著汪雍的圓圓臉,好象在懇求:「你就答應罷。」 汪雍正在遲疑:他很難拒絕這兩個熱心的讀者的要求。張惠如忽然放下筆,走到兩個學生的面前,誠懇地說:「我有一部,可以借給你們。」汪雍看見張惠如過來,便走開去拿週報,讓張惠如跟他們談話。 兩個學生的臉上同時現出喜色。紅臉的學生馬上感謝道:「那麼多謝你,我們決不會弄髒的,你可以給我們一個期限。我們什麼時候來拿?要繳多少押金?」 張惠如感動地微微笑道:「我明晚上就帶來。用不著繳押金,也不必定期限,你們看完,還來就是了。」 「我們一定看得很快,至多一個星期就會還來的,」紅臉的學生興奮地說。他又問張惠如:「請問先生貴姓?」 「我姓張,」張惠如毫不遲疑地答道。他也問:「請問你們兩位——」他還沒有把話說完,汪雍就抱了一卷週報過來,打岔地對他們說:「第二年的都在這兒,你們看看要買哪幾期?」他把報紙放在餐桌上。 兩個學生都把身子俯在餐桌上翻看週報。他們揀出了他們需要的各期,把報紙疊在一起,向汪雍問明瞭價目。紅臉學生便掏出錢來,一面對汪雍說:「我們還要訂一份全年,」一面數好錢遞給汪雍,又補了一句:「就從下期起。」 「那麼請你們把名字、地址寫下來,」張惠如在旁邊插嘴說。他就到沉民那裡去討了紙筆,送到兩個學生面前。 紅臉學生拿起筆寫著姓名和地址。黃臉學生帶著笑容欽佩地對張惠如和汪雍說:「你們的報紙真好!……都是我們想說、自己卻說不出來的話。……我們讀了那些文章非常感動……」 紅臉學生寫好地址,把紙條交給汪雍。他還解釋地說:「這是我的名字,這是他的名字(他說時指著黃臉學生),隨便寫哪個名字都可以。」 汪雍客氣地答應著,便拿著字條走到張還如那裡去了。張惠如也側頭看了那張字條,知道了這兩個學生的姓名,他想:他應該記住那些忠實的讀者的姓名,有一天他們也許會加入這個團體來同他一起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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