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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一


  碧眼虯龍崔義這一動上手,已知道恐怕不是上官雲彤的對手,他倒絕沒有絲毫後悔之心,自己已拼著這條性命,唯有扔在淨業山莊,才能保全臉面。安定了這種心腸,手底下越發是把這對虎頭雙鉤所有的招術,盡情往外施展著。也暗生了惡念,要和上官雲彤一塊斷送在淨業山莊。他這對虎頭雙鉤上下翻飛,招術是一招緊似一招,正趕上上官雲彤的子母圈用了手雙龍出水,雙圈平著往外一抖,向他胸前打去。碧眼虯龍崔義卻是不封不架,凹腹吸胸往後把身軀微一縮,將將的把雙圈閃開,他的虎頭雙鉤已然翻起;先用的是「正捲簾」,雙鉤在自己的面前鉤頭往下沉著,在一塊搭成斜十字形,猛然間雙鉤可不分開,往上一揚,用雙鉤的斜十字當中的空檔子往上一翻,硬往子母離魂圈上架。可是這又是虛招、誘招,往上翻原沒打算真封他的子母圈,卻是故意作成此勢。上官雲彤雙臂往起一抖,往兩下一分,正要用歡風貫耳,可是碧眼虯龍崔義卻把虎頭雙鉤的鉤鑽往外點來。這鉤鑽本是劍尖式,他這雙鉤的鉤鑽左手的直點上官雲彤的面前,右手的鉤鑽卻奔了上官雲彤的雲台穴。

  活報應上官雲彤聽到四下蘆笛的聲音,知道事情緊急,恐怕十二連環塢立刻就有極大的變化,碧眼虯龍崔義動手的情形,更是狠心辣手,絲毫不肯留情。在這種情勢下,自己也只好下絕情,施毒手,速作了斷。雙圈已然翻出去的,趁勢往懷中一帶,雙圈翻回來,右手的子母圈正找碧眼虯龍崔義的左手鉤鑽,左手找他的右手鉤鑽,雙圈翻起的勢子,勁疾異常!連碧眼虯龍崔義也認定自己的雙鉤鉤鑽只要被他撩上,就是雙鉤不被他崩飛了,自己也反要為自己的雙鉤所制,因為用鑽往外點,雙鉤的刃子完全在自己雙臂上。這種地方不換過式來,一點力量借不上。當時沒有緩氣的工夫,眼看著上官雲彤的子母離魂圈已經撩到鉤鑽上,他在萬分不得已之下,只有用力把雙臂往回一撤。可是上官雲彤的子母離魂圈是從下往上撩,他這對雙鉤雖往回下撤,可是不能往下沉,依然是往上帶著全身隨著往後一縮,這樣他已經走不開。好厲害的子母離魂圈,倏然的往回一帶,往下一沉,猛然雙臂由自己胸腹下一合,雙圈「噹啷」一聲暴響,雙圈往外抖出來,身軀更隨著往外抖,子母圈之勢進一步,這對子母離魂圈一上一下完全打在碧眼虯龍崔義的胸腹上。「砰」的一聲,這碧眼虯龍崔義被雙圈震的身軀騰起,直被震出四五步來,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虎頭雙鉤甩了出去,那崔義往地上一落,口中一口鮮血噴起一尺多高來,他右手的虎頭雙鉤往上甩的力量大,往一般鳳尾幫的幫匪人群中落去。大家一閃避,一片嘩噪之聲。上官雲彤這雙圈下手厲害,所有鳳尾幫的幫匪,一個個竟按不住怒火,一聲暴喊:「我鳳尾幫與你何仇?竟下這樣毒手,弟兄們!念同幫之情,不能再叫他離開淨業山莊。」就這群幫匪一發這種話時,一片兵刃響,就有十幾名全掣出兵刃,想要動手。

  那上官雲彤雙圈往掌中一攏,若無其事的向掌門人鷹爪王道:「清風堡主!你可眼睛放亮一點,看看這種情形,十二連環塢的事,不作了斷,等待何時,三陣賭輸贏,我們可說什麼辦什麼了,請你立刻和鳳尾幫主立時作個了斷,我們絕不能再行等待。」

  鷹爪王也看出,此時的淨業山莊情形也十分不好,人人的面色全帶著幾分可疑的情形。可是自己方要向武維揚答話,那金雕堂香主八步淩波胡玉笙,因為這碧眼虯龍崔義,雖是他自己願意下場子,可是實際上若沒有自己引他前來,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擅闖淨業山莊,自己把他引到這裡,叫他當場送命,于心何安!在這種時候,不禁陡生惡念,一心想給他復仇。不過活報應上官雲彤這對子母圈,招術驚人,運用的實非一般平常的本領器械所能敵,自己要憑武功劍術對付此人,實沒有那種把握。現在看到這種情勢,以及外面所報進來情形,這十二連環塢淨業山莊群雄較技,鳳尾幫已落下風,外邊的情形再不穩,內外夾攻,十二連環塢恐怕不易守了。在這種情勢之下,胡玉笙還顧著個什麼?梅花奪命針在淮陽初入金雕堂蓮池較技,自己曾冒險一用,不過那時因為保全鳳尾幫的威名臉面,絕沒露出痕跡來,縱然他們已有覺察,但是當時既已丟開,誰也不再提起,現在逼迫得自己要走上這條最後的道路。這活報應上官雲形狡惡十分,把我鳳尾幫盡情侮辱,使我鳳尾幫從他手中落個一敗塗地,叫我們怎樣甘心?我不在此時把這事了結還等待何時?只要離開淨業山莊,錯開現在這個局勢,再想下手可就晚了。想到這裡,也不管那碧眼虯龍崔義陳屍地上,任憑他們去交代他,卻隨手向幫匪中要了一柄劍,胡玉笙向活報應上官雲彤招呼道:「上官老師,你的子母離魂圈好厲害的手法,不過上官老師,你這一手可實在太差,這位崔舵主和你無怨無仇,上官老師何竟下這樣毒手?眾怒難犯,上官老師難道不想再出淨業山莊麼?」八步淩波胡玉笙是安心翻臉來的,於是在說著這種責難的話時往這邊走來。

  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也正越眾當先,向武維揚發話,聲色俱厲,向這位龍頭幫主招呼道:「武幫主,我們今日以武會友,早已兩下講得明白,最後三陣決輸贏。我們這班赴會的人,對於貴幫所劃出來的道,沒有不勉強應命的。三陣已見勝負,貴幫儘自這麼沒了沒休,你這鳳尾幫中,人才濟濟,我們應付到幾時算完,武幫主請你作個了斷。」

  武維揚才要答話,可是任憑一個人怎樣精明幹練,也禁不住幾件事情關係整個鳳尾幫的存亡,全擺在他面前。武維揚此時頗有些神不守舍,要擱在平時,對答的話立刻脫口而出,盡有話可說,此時已經被本幫意外的事牽制的精神不屬,話鋒遲頓。可是八步淩波胡玉笙已經擋在他的面前,替他對答,向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道:「王老師,你這話責難的我們不敢承認,我們龍頭幫主無論什麼事,言而有信,絕不能有反復的情形。三陣賭輸贏,我們已經講在頭裡,只要能抄起兵刃的,敢下場子的那就算他一分,誰也不能阻攔。我們約定辦法時,就是為兩下裡不要埋沒了人才,各盡所學,各顯所能,這怎麼算我們沒了沒休?王老師,兩家的事,眼前也就作個了斷,上官老師這對子母離魂圈已經壓倒群雄,我鳳尾幫中大約沒有再敢和他較量的。我胡玉笙斗膽的說句放肆話,我要為我鳳尾幫作個收場人,最後的榮辱,我胡玉笙願替鳳尾幫擔承了一切,這不是最後的了斷麼?」說到這裡,他不再等待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答話,卻扭頭來向上官雲彤道:「上官老師,我胡玉笙要和你這對子母離魂圈作最後的領教。淨業山莊之會,也就教你上官老師永震威名,十二連環塢也算是完全被上官老師一手推翻,淨業山莊中算是沒有再會之日,我胡玉笙也不打算在江湖上留我這個無名小卒,我願意把我一身所學完全交付你子母離魂圈下。上官老師,這最後一場,我想你一定不會吝於賜教吧!」

  上官雲彤先前對他說的話,雖是早已聽見,故意不理會,趁著掌門人鷹爪王向武維揚發話時,他卻悄悄的把萬柳堂招呼到面前,低聲囑咐了兩句,此時見胡玉笙已經提劍前來,看出他有以死相拼之意,並且話說得絲毫不留餘地,完全是預備翻臉來的,遂冷笑一聲答道:「胡香主,你既然要擔承鳳尾幫的事,作兩家最後的決斷,這是我窮酸想不到的事。胡香主,你竟這麼慷慨大方,這是我窮酸最滿意的事,不過你胡香主要以一身所學,和我窮酸拼死活,我上官雲彤一身的本領,已經完全施展出來,現在我已到了力盡筋疲,連箱子底全抖露盡了的時候。我本來不能接你這份盛意,不過我能延遲到此時還能活著,已是萬分僥倖的事。我這把窮骨頭有言有先,本沒打算再出淨業山莊,既是你胡香主把最後一場放在你身上,我這把窮骨頭完全交給你,倒也落個痛快。子母離魂圈也叫它在今日今時結束江湖上的事,正合我的心願。胡香主,你要把一身所學完全賜與我這對鐵圈,我還要打聽了明白,你要怎麼賜教我這窮酸?臨死別落個糊塗鬼,請你胡香主講了明白。」

  八步淩波胡玉笙道:「上官老師,請你口齒上無須對我胡玉笙過分的輕狂,那麼你不再想出淨業山莊,這倒是你曠達之處,看得開,想得開。今日這淨業山莊中,能夠好好出去的,大約沒有多少,我胡玉笙也是安著這種心腸而來。我看咱們的事倒好講了,我胡玉笙在武林中不是成名了不得的人物,也沒有驚天動地的本領,我只憑掌中這柄劍,囊中有兩樣暗器,在江湖上鬼混了這些年。要論我的本領,我有自知之明,在你上官老師的子母離魂圈下討不了好處去,不過現在我只因為死在你子母離魂圈下的崔義,他是我金雕堂壇下直轄的弟子,我不能不來管這件事。我不能說復仇二字,我要盡我所學,和你上官老師作最後的周旋。我胡玉笙身為內三堂香主,這武場較技,已到了最後關頭,我焉能另出花樣,貽笑於人?不過我可不知道上官老師你這對無窮威力的子母圈,可能接我兩手暗器?不過名雖然是暗器,我不願暗用它,上官老師你可能接我胡玉笙兩手?」

  上官雲彤一聲冷笑,向胡玉笙點點頭道:「不愧是內三堂的香主,光明磊落,令人心服。什麼事說在頭裡,這倒是英雄好漢所為的,我這窮酸還是講究貨賣識家,我還正想找這麼一位,不過我因為恐怕旁人的譏笑,說我節外生枝。我這對子母離魂圈,從一下手苦練它時,就為是破暗器,淨業山莊中算是來著了。胡香主你肯以暗器賜教,我是十二分的高興,事不宜遲,就請你胡香主盡情施展。我就是喪命在你的暗器之下,我也認了命了。」胡玉笙忙答道:「上官老師,你既然這麼慷慨,叫我胡玉笙在你子母離魂圈下學兩下高招,我就不客氣了。我這柄劍上尤其是沒有什麼功夫,請你子母圈下留情,咱們早作了斷也好收場。」說到這裡,胡玉笙用話把上官雲彤拴住,更恐怕話說多了他再反復了,往後連退出三步來,彼此亮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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