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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〇


  當時胡玉笙香主和天罡手閔智全知道事情緊急,不敢再顧忌一切,這情形萬一是官家真有剿山的舉動,那麼也只好暫保一時,無論如何分水關內也不能早早任他們侵入。隨問了問巡江十二舵的船幫實力是否還能應付?碧眼虯龍崔義說是:他統率的十二舵完全沒有往別處調動,全在守護著分水關,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足以和敵人周旋,這事是可以請香主放心的。

  天罡手閔智和胡玉笙一商量,事情已經這樣,但盼他不發生出重大變化來,先將我們這淨業山莊的事作個了斷。可是外面的形勢既然險惡,不得不早早的提防,立刻先選了兩道緊急的朱劄,用信鴿放出去。在碧眼虯龍崔義要歸舵之先,叫他們十二舵的舵主嚴防一切,把所有的梭艇全分佈在水面上,要暗中監視著侵入分水關一帶的外船。更令守分水關的各舵主,在分水關內也全佈置上得力的人,免得發生意外時措手不及。這兩道朱劄發出去,天罡手閔智請胡香主把他帶到抱月回廊,或向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請示一下,或是和他朝參龍頭幫主。

  八步淩波胡玉笙來到前面抱月回廊,他們到這裡時,正趕上天鳳堂主歐陽尚毅和活報應上官雲彤分生死輸贏之時。天南逸叟武維楊看到大勢已將不保,滿臉怒色,正注意著動手的情形。胡玉笙香主一看這種形勢,低聲向碧眼虯龍崔義說:「這可得少候片刻,這動手的人十分厲害,此人大約你不認識吧!」碧眼虯龍崔義答道:「這人沒見過,使喚這對兵刃,弟子倒聽說過,這莫非是以子母離魂圈成名的活報應上官雲彤?此人名震遼東,怎會竟到十二連環塢?他這對子母離魂圈在遼東一帶,威名震撼了武林,不過江南道上,沒見過他的形蹤,這定是淮陽派請出來助拳的了。」胡玉笙香主點點頭道:「大致是這樣,只是他這對兵刃實在過於厲害,你看我們天鳳堂香主,大約還未必是他的敵手。」

  這時兩下裡動手的情形,已到了最後關頭,碧眼虯龍崔義道:「香主,現在可能為弟子擔當一切?我要以這對雙鉤和他一決最後的輸贏,好在弟子是本幫無足輕重的人,我這雙鉤僥倖的勝了他,淨業山莊最後的命運能由弟子挽回,弟子絕不敢居功,萬一弟子毀在他子母離魂圈之下,弟子不是成名的人物,與本幫的威名無傷。不過弟子在淨業山莊沒有擅自行動的權力,我身犯壇規,必須由胡香主替我擔承,香主可能替弟子擔當一切嗎?」八步淩波胡玉笙聽到碧眼虯龍這番話,他要下場子較量武功,以雙鉤會斗子母離魂圈,他又深知道上官雲彤的來歷,他這麼冒昧請求,或有勝人之處也未可知。本幫動手的情形十分不利,眼看著就要全敗在淮陽派之手,情勢到了這種地步,倒不妨叫他下去,和上官雲彤較量一番。萬一他這對虎鉤上有精純的造詣,絕頂的功夫,能夠挽回危局,不也是很好的事麼?自己索性給他擔當一二,好在他這種居心是要以他的性命報效鳳尾幫,諒幫主也不至於過份不容自己。這時下面場子中已到了最緊要的時候,碧眼虯龍崔義已把虎頭雙鉤從背上撤下來。這時歐陽尚毅和上官雲彤雙圈雙筆搭捋在一處,碧眼虯龍崔義見已到了時候,此時再不動手,等待何時?遂向胡玉笙香主招呼了一聲,請香主多慈悲弟子吧!雙鉤一分,騰身縱起。這崔義一照面,下手的情形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敢做敢當,硬下毒手,這才把他們兩下的兵刃分開。這人來的情形,不僅群雄震驚,連天南逸叟武維楊全十分驚異。歐陽尚毅看明瞭這是掌分水關總舵的人,並未奉到龍頭幫主的命令,竟自闖入十二連環塢淨業山莊驀然動手,自己也是驚疑萬狀。胡玉笙香主趁著歐陽尚毅退下來時,趕到近前,先把碧眼虯龍崔義到來的情形說與了歐陽尚毅,更稟報了幫主。這時上官雲彤已然和崔義答了話,上官雲彤向崔義說道:「你來的很好,遭劫應數,大約你也在名,不用去找你,自己投來。你敢在你上官老師面前這麼賣弄,我倒真服了你。你大約是守分水關的朋友吧?我這窮酸早已見過你,咱們在這裡不便論交情,你這對虎頭雙鉤要和我這窮酸的子母離魂圈較量較量嗎?很好,姓崔的,你只管把雙鉤上神奇奧妙的地方施展幾招,也叫我窮酸開開眼界,你就請進招,我窮酸要陪你崔舵主走上幾招,朋友你就請賜招吧!」說到這裡,上官雲彤往後退了一步,把掌中這對子母離魂圈往一處一合,「當」的震了一聲。

  碧眼虯龍崔義把雙鉤一順,立刻立了門戶,他是安心和上官雲彤拼鬥而來,他自己雖沒有十分把握,他可認定這對虎頭雙鉤正是江湖中各派奇形兵刃的剋星。只要把自己的本領盡力施展出來,正還不知鹿死誰手?雙鉤一擺動,倏然往左一揚,全推出去,身形依然是正對面,往下一煞腰,踏中宮走洪門,湧身直進,奔上官雲彤撲了過來。上官雲彤這對子母離魂圈,連連震動著,一聲跟一聲的發出震懾人的威力,身形也移動開,往前面沖過來。兩下一接近,碧眼虯龍崔義左手鉤往外一展,先奔上官雲彤的下盤削來,右手的鉤奔上官雲彤的面門便點,可是雙鉤發招連續的往外遞,完全是虛式。上官雲彤往右一個繞步,下面的鉤已然閃開,右手的子母離魂圈往他的右手的虎頭鉤上便砸。碧眼虯龍崔義,雙鉤猛然齊往左一帶,雙龍卷尾,提著往上官雲彤的左肋卷來。勢既迅疾,雙鉤更較普通的一般兵刃重,挾著一股子勁風。上官雲彤往起一聳身,拔起丈餘,往下一沉,已出來六七尺,身軀一落。碧眼虯龍崔義雙鉤一遞空了,立刻身軀藉著盤旋之勢,右腳往前一搶,腳尖一用力,二次旋身,往上一上步,連著兩個翻身,已到了上官雲彤的落腳處,雙鉤竟用流星趕月式從上往下劈下來。上官雲彤身形才一落地,見崔義的雙鉤快如電掣風馳,迎頭劈下來,上官雲彤喝聲:「好!真招呼!」「當」的一聲,子母離魂圈往他自己胸前往起一翻,雙圈一抖起,往崔義的雙鉤上撩來。

  這碧眼虯龍崔義雙鉤上真下過苦功,自己雖則力大鉤沉,但是也不願和子母離魂圈硬接硬架,這兩下裡全是這種重兵刃,只要一搭上,不是勢子十分得手下,就許反為對手所制。碧眼虯龍崔義見上官雲彤子母離魂圈往上搭的式子太猛,他雖然不敢再往下砸,可是他雙鉤不肯就這麼撤回去,左手的虎頭鉤往左一展,把往下劈的式子卸了。可是右手的虎頭鉤卻用小巧之力,往回一帶時,認准了上官雲彤左手的子母圈,鉤頭往上一搭,想把他的子母圈捋住。用猛力往自己這邊一帶,左手鉤也可以翻出,同時進招,叫上官雲彤落個勢難兼顧。不過他想的雖好,手底下倒也快,上官雲彤的雙圈翻起,一見他虎頭鉤上這一變招,哪容他得手,左手的子母圈依然往上撩著,任他鉤頭去捋;自己右手的子母圈也用懸崖勒馬的力量,往上抖子母圈時,是虎口向上。這時猛然往左一擰,變成手背向上,子母雙圈「嘎當」的一響,反變為往碧眼虯龍崔義的右臂上砸去。這種武術上的功夫,動上手時真是各有各的巧妙,上官雲彤這一手迫的他反叫他自顧不暇,反得先急著解救自己這條右臂,鉤頭只要和子母圈搭上,他這條右臂就別想要了,絕不會再撤出來。

  崔義勢疾之下,忙把右臂往右一帶,身軀也隨著往右一傾,左手鉤是已經展出去的,翻轉來,用「倒捲簾」式,向上官雲彤的右胳臂下便鎖。這種招術用的也不算不高,上官雲彤這時見他對虎頭雙鉤果受過真傳,實得查氏的訣要,自己雙臂一沉,把子母離魂圈往地上落去。在他身軀一矮,這時子母離魂圈倏然變化,十字擺蓮,在自己的面前雙臂交錯,往後一仰頭;這可是矮著身兒,這對子母離魂圈從他自己的頭上,雙圈左右一分時,「當」的一聲,已從後翻回來,卻往碧眼虯龍崔義的雙腿上砸去。這崔舵主他的身軀原是往右斜的,鉤也是往右翻過去,上官雲彤的雙圈翻回來的又勁又疾,崔義忙把雙鉤往回一翻,「鐵練橫舟」式,往下往左往上一撩,他可是往上官雲彤的腕子上下手。上官雲彤雙圈往起一揚,他是盡用的是半截的式子,那一招用不上,他也不把勢子撒足了,此時複變招為「雙龍探珠」往外一抖,斜奔碧眼虯龍崔義的兩肩頭打到。碧眼虯龍崔義往下一縮身,把雙鉤帶著往外縱身出去,上官雲彤喝聲:「姓崔的,想走可不行,這就是你葬身之地,也是我窮酸埋骨之場,接招吧!」人隨聲到,後追趕上崔義,兩下裡越發的誰也不肯再容情。碧眼虯龍崔義把這對虎頭鉤上的本領,完全施展出來,雙鉤上的訣竅,講究是鉤、拉、鎖、帶、擒、拿、捉、提這八字,崔義運用的頗夠火候,招術變化的也好。靈猾巧快,沉實有力。

  上官雲彤這對子母圈下,竟容他這對虎頭雙鉤連拆了十一招。碧眼虯龍崔義此次下場子動手,完全沒有幫主的壇諭,沒有香主的命令,完全是自己向金雕堂香主胡玉笙親自要求的,自告奮勇,此時若是栽在了上官雲彤的手內,自已有何面目再出十二連環塢?可是他在動手緊急之下,上宮雲彤更把子母離魂圈展開了絕招,就是他認敗服輸,也不肯容他再行罷手。這對子母離魂圈一盡力施展開,雙圈「當當」的連響著震耳欲聾,真是雷霆乍鳴之威,疾風暴雨之勢,又連走了六七招,碧眼虯龍崔義頗有些相形見絀之勢,自知若不爭最後一招,恐怕非要毀在他手中不可了。

  這時場子中的形勢也愈形惡劣,天南逸叟武維揚頗有些緊張失措,不止於他個人,連淮陽派這邊一般武師,也全聽到隱約中有蘆笛之聲,這種聲音還不止一處。所有在場的鳳尾幫壇下弟子,人人的臉上全有些張惶,惴惴不自安起來,交頭接耳的爭論著,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天空中不時飛進信鴿來,可是有的在才入淨業山莊的邊界上,尚在半空中就被人用箭射了,在半空中就掙扎翻騰掉了下來。這一來,任憑碧眼虯龍崔義和上官雲彤兩下裡動手怎麼緊,也不來注意他們了,一個個全是注意著天空,留神著四外,如同大禍將臨。就在這時從淨業山莊的假山後,如飛的闖進一人,走的很疾,手中舉持著一杆紅旗,竟向裡面闖來。八步淩波胡玉笙卻迎上前去,把來人擋住,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胡玉笙一擺手,那名持紅旗的幫匪急忙退去。八步淩波胡玉笙卻反回來,趕奔龍頭幫主面前,才待報告外面的情形,跟著又連響了三聲的蘆笛,這回的聲音可越發的近了。這三聲蘆笛,完全是在西北這一面上,武維揚已經不能按捺下去,剛要開口向這邊鷹爪王喝問時,可是動手的人已分出了最後的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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