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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八


  追雲手藍璧這種話說得武維揚好生憤怒,率然答道:「藍大俠,你這樣講話,我武維揚實在不敢領教了!藍大俠,你現在來在十二連環塢中,是身居客位,不能過分干涉我鳳尾幫中的事。我正幫規、立壇戒是我這掌幫的份內事,我處治我壇下弟子是我鳳尾幫的事,多厚的交情不應當參與,若以曾經和貴派有牽連就要追我當時處治,這來免不近人情。現在我們直截了當來講,我武維揚對於鳳尾幫統率下一百餘舵,能叫他們唯令是行,就仗著我們祖師的慈悲,力行幫規,謹遵壇戒,觸犯幫規壇戒的沒有能逃出我掌握的,我們可不敢以威力服人,總要叫他們衷心折服,自就刑誅。現在淨業山莊不是我正幫規之時,開壇處治之地。藍大俠既是不信任我武維揚有解決陸羅錦雲之力,我武維揚也不用再忝顏再辯,只問這陸羅錦雲是貴派中哪位老師把她送進淨業山莊,還請他親自帶走,只要出了我十二連環塢,任憑他處治。我武維揚有力量,把她要回十二連環塢;沒有力量要回來,我從此解散鳳尾幫退出江湖,從此再不叫朋友們見到我武維揚三字。或者把她的惡行證據給拿出來,稍息眾怒,我情願用她的血來洗她的罪惡,舍此而外,我武維揚絕難從命!」

  武維揚這番話說出來,兩下已入僵局。追雲手藍璧暗罵:好個不識好歹的老猴兒崽子!給你找個臺階,你不買我藍老大的人情,難道我們真就不敢和你們這群猴兒崽子熱鬧的來一場麼?追雲手藍璧默念不過刹那之間,心念一動,口中已在說了個「好」字,底下的話沒脫口,在他身後一聲狂笑,這種喉音聽得非常刺耳。這人笑聲甫斂,卻高聲說道:「武幫主,你點什麼有什麼。你這位貴壇下,已有人出來給她作見證,她的惡行,這個賣野藥的自有真憑實據,叫武幫主落個口服心服,你看!那花棚角轉過來的是誰?」這狂笑發話的,正是矮金剛藍和,武維揚順手指處一看,從花棚旁轉過來的,正是乾山歸雲堡續命神醫萬柳堂。此時這位萬堡主卻是變往日安詳態度,腳下走的很是匆忙,只是萬柳堂對於這裡的情形尚在絲毫不知,趕到來到抱月回廊前,看到淫孀女屠戶跪在這裡,沈阿英、沈阿雄站在一旁監視著,八步淩波胡玉笙也站在淫孀的身後,正在怒目而視的,那回廊上的情形尤其看著詫異,武維揚和歐陽尚毅、天罡手閔智全站起,那往南一排的座上,除了那少林僧和幾位鳳尾幫以外的朋友,全顯著要立時發動,更有幾家香主舵主全在按著兵刃。本派的追雲手藍璧,竟自站在俠尼慈雲庵主面前,口講指劃的不知講些什麼,可是場子中反倒把較量武功停頓下來,這時那所有值役的幫匪也全在驚惶變色的注視著場子裡,續命神醫萬柳堂來到近前,八步淩波胡玉笙抱拳拱手的向續命神醫萬柳堂道:「萬老師,受傷的人沒有危險麼?」

  續命神醫萬柳堂抱拳回禮道:「有勞胡香主掛念,還沒有多大妨礙。」這時萬柳堂答著八步淩波胡玉笙的話,腳下可沒有停留,不過卻惡狠狠盯了淫孀陸七娘一眼,仍然緊走上了抱月回廊的臺階,追雲手藍璧卻迎頭說道:「萬師弟,這件事得你來作個了斷……」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卻截著藍大俠的話不叫他講下去,已招呼聲:「萬師弟。」那鳳尾幫主和閔智等雖聽出這萬柳堂一回來,對於淫孀陸七娘的事定有許多花樣,只是身居主位不能失禮,向萬柳堂抱拳招呼道:「萬老師太辛苦了,受傷的人可不妨事麼?」這一來三方同時發話,誰也不能再說下去。萬柳堂只得向武維揚和香主們作浮泛的周旋,轉身來向追雲手藍璧道:「師兄有何賜教?」掌門人已在招呼:「萬師弟你這來,我這有點小事,待你商量。」掌門人此時已然憶起福壽堂淫孀所立供狀,這足以制淫孀的死命,更足以制這狡詐的武維揚。

  追雲手藍璧雖然是福壽堂沒有他在場,當夜的事他是早已聽藍和暗中說與了他。不過這供狀是否還有可以狡展之處尚未可知。當時是想著從萬堡主手中要出來,要當面看過後當眾宣讀,給武維揚個最大難堪,索性叫他栽足了。可是萬柳堂是另有事要說與掌門人和西嶽俠尼,所以對於追雲手的招呼不肯停留,竟自趨向掌門人面前。

  追雲手才待向武維揚再逗兩句把他扣住了,哪知那窮酸似的活報應上官雲彤卻直截了當的向追雲手藍璧招呼道:「藍老大,別趁火打劫。你們哥兩個對於一個下流的女人這麼死咬住不肯放口,你也不嫌喪氣?救苦救難的慣用金針續命的來了,你還不坐下去等什麼?少時你看看人家這一針見血的本領拿出來,准比你們弟兄高明的多,請你不用再這麼關心了!」追雲手藍璧哧的一笑,向上官雲彤點點頭,帶著譏諷的語調答道:「好!咱們有話少時再說。」暗中卻罵這活報應,你這麼拿我燕趙雙俠墊牙,我豈肯與你干休!自己卻轉回座位。

  上官雲彤卻連看藍大俠不看,任憑他回答什麼話好似全沒聽見。徑向天南逸叟武維揚道:「武幫主,我們兩家是以武會友,解決鳳尾幫和淮陽、西嶽派的糾紛,現在卻節外生枝,撂開本題,為這點事要破壞全域,我不知你們兩家是何居心。武幫主,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你這壇下只賜她一死,就很便宜她,現在非要叫淮陽、西嶽派拿出她犯罪行惡的憑證來,武幫主未免近於刁難。捉姦要雙,拿賊要髒,真是要連髒證全擺到你這執掌龍頭統率壇下的香主們面前,武幫主,你豈不置身無地?我這人是要來息事寧人,武幫主,你不用信他們的危言聳聽,乾山歸雲堡的萬柳堂來了也沒有什麼,他不過是續命能治病的郎中。依我看武幫主不必僵持,還是速謀解決為是,我們還是接著辦我們的,豈不是好麼?」

  活報應上官雲彤這番話在當時算是廢話,只是他說的固然是廢話,續命神醫萬柳堂竟得在上官雲彤說這片沒用的話時,把內港口飛鷲船隊上的情形,匆遽的向掌門人道:「師兄,我們受傷人還不要緊,只是十二連環塢中形勢十分不好,我們必須趕緊和他解決了。我們飛鷲船隊全深入他腹地,船上又有受傷人,我們畫虎難畫骨,他們是否另有惡念,我們不得不防。」鷹爪王憤然說道:「師弟,何所見而雲然?難道武維揚還敢對我們另施機詐毒辣手段麼?」

  萬柳堂道:「現在是無法斷定。只這淨業山莊任什麼看不出來,那內港口一帶二十八宿護壇船幫,差不多全部凋動,只是外面紅旗報事快遞,僅僅在我治傷的一刹那,已見了四次。來船是非要登岸到裡面報告,卻被那守港的護壇二十八宿隊阻擋住,不過天空的信鴿一隻跟一隻的飛進來,可是多半在港口落下去。我在艙中隔窗默察他們情形,有什麼舉動也就在眼前吧!」鷹爪王眉頭一皺,微搖了搖頭道:「我們現在任憑他怎樣安排,也只好把眼前的事應付下來再計其他。果然真有其他不顧江湖道義的行為,萬師弟,我們願與之偕亡!」萬柳堂回頭看了看,見活報應上官雲彤正在和武維揚故意糾纏著,遂又低低向鷹爪王道:「我們飛鷲船隊四周已密佈了船幫,大約他們是沒有好意了。我已然把我們飛鷲船隊的水手全暗中佈置了一下,倘遇變生不測時,只准我們兩側艙中用排弩護船,不候我們接應到了,不准和幫匪正面對敵。受傷的船隻在當中,兩邊大小船隻雙重的圍繞著,猝然間還不致被他們得手。」

  鷹爪王此時也沒有其他的辦法,見這惱人的天氣,陰雲雷聲點綴著,又聽得續命神醫萬柳堂一報告外面的情形,十分著急。只得先就眼前的事匆遽的向萬柳堂說:「現在顧不了許多,不拿出那鐵證來無法折服武維揚。俠尼一個不能忍耐下去,兩下裡非逼到一場兇殺不可,你沒見庵主已把劍亮出來麼?師弟你那件東西可帶在身邊?」萬柳堂冷笑一聲道:「武維揚是自找難堪!」往回廊外看了看那淫孀陸七娘,萬柳堂劍眉一挑道:「我自有主張,師兄不用管了。」萬柳堂轉身走向兩邊座列的當中一站,向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發話。正是險象環生,危機四伏,惡魔未除,反促成一段孽緣,為燕趙雙俠隱伏一場滅門大禍!

  續命神醫萬柳堂,立刻向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抱拳拱手道:「武幫主,萬柳堂有一點事要求,望幫主慨允。」

  天南逸叟武維揚不知萬柳堂葫蘆裡裝的什麼藥,不得不先示客氣,遂也拱手答道:「萬老師不要客氣,有什麼事只管賜教。」萬柳堂道:「敝派受傷人得由妥人照料,現在請西嶽門下簡雲彤師父回船照料,故此請武幫主傳諭放行,武幫主可能答應我們的請求麼?」天南逸叟武維揚道:「萬堡主太客氣了,我武維揚對於老師父們哪敢有留難之意,只為各處駐守的弟兄恐有誤會開罪之處,反多不便,故此必要派人出入護送,絕無他意。」

  續命神醫萬柳堂跟著向泗水漁家簡雲彤一點首,簡武師已聽見萬柳堂的話,自己也很願回去,因為這次自己奉多指大師統率泗水飛鷺船隊,也怕有什麼疏失,無面目去見大師,趕緊來到近前。萬柳堂也不用囑咐什麼,回船後只要一看那裡的情形,自能了然一切。這時他向簡雲彤說了聲:「請簡老師回船隊照料一切,這裡事自有我們辦理,不用再回來了。」泗水漁家簡雲彤立刻答應了聲:「好吧!」武幫主那裡很爽快的派執堂師,執竹符陪同簡武師出抱月回廊,竟奔淨業山莊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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