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
三五四 |
|
天南逸叟武維揚一聽胡玉笙的話,知道他是要為本幫來保全臉面,自己何嘗不願意這麼辦,忙答了一聲:「好!」他剛要令沈阿英領竹符處置,忽的淮陽派這邊有人發話道:「武幫主,請你暫且把成命收回,我有一點事情請求,請你要俯從我們的意見。」 天南逸叟武維揚一看發話的,竟是淮陽派中最難惹的追雲手藍璧,武維揚忙答道:「藍大俠有什麼事賜教,自管講,不要客氣!」追雲手藍璧帶著輕屑的口吻說道:「武幫主,我們身入淨業山莊,是身居客位,你們貴幫的事我們不應管也不應問,只是現在情形可不同,我們所來的人有的隨著到的,有的因為散在各處,就許後趕了來的,最令我們擔心的是我們俠義柬曾請到一位老英雄,這位老英雄接到俠義柬,曾給我們帶來資訊,說是率領著他得意門徒趕奔浙南樂清東坪壩和我們會合,只是直到如今並沒見這位老英雄到來。這位老英雄是言而有信,既已答應我們到這裡來,中途雖遇見再重大的事也不肯去多管,定要實踐約言,只是我們來到這裡,竟沒有他師徒一點消息,現在我們身入十二連環塢,對於這位元好朋友音訊渺然,現在突然在淨業山莊有人扔進這麼個布袋來,我們頗有些疑心,是否就是我們那位老英雄,我們得看看。現在我們不敢拿好朋友當了活冤家,可是深怕別人拿我們當了活冤家。這沒有別的,任憑布袋中裝的是什麼,我們也得看看,武幫主你就多包涵吧!」 在追雲手藍璧的話聲未落中,也不知哪一位,竟說了聲:「藍老大要認親。」追雲手聽著發話的好似那子母離魂圈成名的活報應上官雲彤,趕到看他時正在拿著那大旱煙袋在裝煙,情形上看,連自己和武維揚說話全沒聽見似的,旁邊所坐的一班武林同道,有的差點笑出聲來。追雲手藍璧好生氣憤,自己吃了這個啞巴虧還不出話來。天南逸叟武維揚聽了追雲手藍璧的話,哈哈一笑道:「好!藍大俠說的極是。本來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別人安的什麼心腸,這真難說。藍大俠要看看布袋中人,這容易。」遂向抱月回廊外的金雕堂香主八步淩波胡玉笙道:「胡香主,藍大俠對於布袋中人已起疑心,我們不便令藍大俠心中不安。把他獻出來,叫藍大俠明白了,也免得我們落人家的責難。」 八步淩波胡玉笙知道這次的難堪依然是當著人來個十足的,事已到此,只得把臉一板,隨向龍頭幫主答了聲:「遵諭。」複向海鳥吳青道:「把這廝架出來吧!」海鳥吳青原本就怕這手,這時依然叫自己動手,看胡玉笙的情形,分明是不叫壇下執役的弟兄動她。自己在情急之下,一眼找到抱月回廊中的兩個年歲最小的司香沈阿英、司燭沈阿雄。遂向上說道:「請幫主慈悲派阿英、阿雄幫忙。」底下也不解釋。天南逸叟武維揚哪會不明白,凡是本幫稍有身份的全不願親自動手,可又不願叫壇下弟子來動她,恐怕當著淮陽西嶽派有粗暴的舉動,更給鳳尾幫貽羞。這時矮金剛藍和只腮邊帶著冷笑來註定了龍頭幫主。心說:你們這群猴兒崽子,裝傻的是故意裝傻,裝正經的也是一派光明正大,我看你們全是矯情,全是欺詐。藍老大明是問他淮陽幫師徒的事,那老猴兒崽子明是問問所請到的誰,可是他故意不答,此時這海鳥吳青又假撇清,自己不肯動手,任憑你們怎樣乾淨,只這個淫孀蕩婦,就足以要你們這群猴兒崽子的死命。 沈阿英、沈阿雄弟兄二人雖小,但也一樣懂得一切。聽得海鳥吳青偏偏照顧到自己身上,兩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只不敢違背幫主的命令,怒目瞪了海鳥吳青一眼,走下抱月回廊,便來到近前。海鳥吳青自己莫名其妙的,今日怎麼這麼沒有一點鎮定力,只往布袋前一湊,心頭只是騰騰跳個不住,只好按著精神,把布袋口張開,向身旁招呼:「阿英,阿雄把她架出來。」這兩人一看,竟是個女人!兩人因為年歲小,先前幾年僅是在幫主身旁服役,沒有什麼接觸的事,對於本幫的人,只於在十二連環塢服役的全認識,外壇各舵主每年才有一次朝主壇,多半不知不認識。對於女的,僅聽說西路上有這麼個人,沒見過,現在是聽這兩天主壇中傳說的情形,才略知大概。這女屠戶已犯重大幫規,罪在不赦,此時從布袋口一露出她來,沈阿英年歲大一點,暗罵了一聲:「喪氣!」沈阿雄伸手把這女人的左臂抓著,沈阿英只好抓右臂,兩人往起一架,這淫孀的雙臂還捆著,海鳥吳青只好往下給退這布袋,和淫孀是正對面。此時不僅海鳥吳青太以接近她,看著情形不對,連胡玉笙也覺著這死有餘辜的陸七娘情形不對。把她擒入淨業山莊,分明淮陽西嶽兩派中人,故意的想給鳳尾幫中極大的難堪,只是這淫孀絕不是容易對付的,既落在對手手中,也該是狼狽異常,如今她依然是滿面脂粉,一臉酒意,這真是怪事! 這時海鳥吳青趁著阿英、阿雄兩人往起攙架的工夫,把黑布袋從上褪到腳下。沈阿英、沈阿雄這兩個孩子卻也真壞,暗恨刑堂師海鳥吳青無故的照顧他們,又懼著他素日的鐵面無情,不敢帶出一些不願意的神色來。此時吳青正自把套著的布袋褪到腳下,只是淫孀的兩腳還瘸著,沈阿英、阿雄一使眼色,兩人同時架著女屠戶的雙臂,暗中一齊用力往起一托,往前一送,海鳥吳青正自俯身後一抬頭,女屠戶的身軀微往左偏了偏,下身是正往海鳥吳青的臉上撞來,自己竭力往右一甩頭,淫孀的右腿已和自己的臉和右肩撞了一下,一股子熱香撲入鼻中,在同時一著急之下,右手往回下一擋女屠戶,手又按到她胸頭乳際,自己可撤出一步來。 女淫孀被他一搡,「喲」的一聲,海鳥吳青也是久經大敵的老江湖,此時轟的弄得個面紅耳赤,方要發作,沈阿英、沈阿雄兩人卻架著女屠戶作弄起來。兩人往右用力一帶一推,和吳青錯開一步往前一送,喝聲:「跪下!」竟把淫孀硬按在那,這兩個孩子都把臉繃得嚴肅異常,象兩個劊子手似的直挺挺分站在兩旁。這正是:孽海無邊,宿世冤家成巧合;孽緣一結,一生壯志化灰塵!海鳥吳青見胡香主也在沉著面色,自己一轉念間,卻不好發作了。竟在這時抱月回廊中連發了兩聲哧哧的輕笑,吳青目光瞬處,已看見是淮陽派最小的兩個,一個是小俠祝龍驤,一個是小龍王江傑。把海鳥吳青恨得牙癢癢的,只於是無可如何。 這時八步淩波胡玉笙卻以嚴厲的語聲,向這裝模作樣的沈阿英、沈阿雄喝聲:「在壇前效力數年,還一點不留心,本幫的幫規壇規壇戒為祖師所遺,就是犯哪一條幫規,也要自己來領祖師的慈悲,自己領刑,用不著叫人費事,把她綁繩抖開,我們用不著局外人代勞。」沈阿英、沈阿雄齊聲答應了聲:「是。」明白胡玉笙因為這淫孀是被人捆來的,鳳尾幫自有幫規來懲治本幫弟子,由局外人這麼給捆來,這是本幫的難堪侮辱。沈阿英、沈阿雄趕忙把淫孀倒剪著的二臂鬆開。 這時抱月回廊中所有淮陽西嶽派以及鳳尾幫的各香主舵主,全是以驚奇的神色來看著這身犯重大幫規,竟自輾轉被她脫出手去的女屠戶陸七娘,尤其是掌福壽堂的雙掌翻天崔豐和掌分水關外壇糧台的雙手金鏢羅信,這兩人幾乎氣炸了肺。掌福壽堂崔香主自從在福壽堂令她立侮過書,反被她用薰香困倒,幾乎全喪命在她手裡,竟被她漏網逃出。既顧全著三陰絕戶掌羅義的老命,又因為自己身為福壽堂堂主,處治不當,反險些被一個下流女人所毀,也是栽跟頭的事.何況所立侮過書又被她盜走(崔豐尚不知已落在淮陽派手中),自己無面目向主壇陳訴,只好吃了這個啞巴虧,把福壽堂的事沒敢聲張;可是監堂韋天佑因為所居離開他們很遠,地方很僻,事後才知道福壽堂出事,卻悄悄報告龍頭幫主,請幫主以緊急壇諭,嚴令浙南各舵一體協緝她押赴總舵趕緊處治,免得將來成為鳳尾幫的隱患。雙掌翻天崔豐深恨當時自己沒決斷把這淫孀放走,貽無窮之患,追究起來,自己終難脫處治不當之咎。此時見這淫孀終於落在對頭的手中,恨不得立刻把她碎屍萬段。 那雙手金鏢羅信,是個最務虛名最護短的主兒,自己因為自幼把她撫養起來,因為她而和三陰絕戶掌羅義全存了意見,把弟兄的情義全斷了,自己總認為是幫中弟兄嫉妒他一家在本幫,全掌權有地位,故意想排斥他們。自己雖則也想仔細偵問女屠戶陸七娘在涼星山一帶的情形,只是這淫孀哪肯說出自己淫亂情形,在羅信面前侍寵撒嬌,百般作態,羅信竟自被她瞞哄得死心塌地。哪知道趕到她暗入福壽堂後,風聲傳播出來,羅信臉面上可有些難堪,再加上三陰絕戶掌羅義倒反鳳尾幫,闖出十二連環塢,這一來更叫羅信不自在起來。好在龍頭幫主並不妄事株連,自己稍微的放了心,此時竟被人家把這個活寶這麼獻出來,自己幾乎無地自容,哪得不急和雙掌翻天崔豐同時站起,不約而同的向幫主請求,這種敗壞鳳尾幫威名,觸犯了本幫規的敗類,一時不要停留,請幫主傳諭立時處死,免得全幫的弟子俱被她帶累的不能抬頭。天南逸叟武維揚一擺手道:「少安毋躁。」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