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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鷹爪王不假思索的立起說道:「武幫主,這種辦法,倒是想得周到。只不過這麼辦,若擱在平常商民身上,倒足以息爭端,保全一切。只是我們武林中在江湖道,不知甚麼時候發生事故,我們是以師門所學完全把一身許與江湖,講究天地吾廬,到處為家,哪能限定了哪一省、哪一地,是我們行道之地?這種辦法,於我們太不相宜,恕王某不能從命。」說到這裡,複向慈雲庵主道:「庵主認為武幫主的意見如何?」慈雲庵主怫然說道:「這次武幫主所說的劃界傳徒佈道,只宜對淮陽派掌門人要求,似不宜連同我西嶽門下,也這麼牽強的招在一起一概而論。因為淮陽派與貴幫的紛爭已非一日,舊怨新仇並為一事,尚還可謂免去將來的意外糾紛。我西嶽派與貴幫從無一些牽纏,也沒有絲毫嫌怨。貧尼自掌西嶽門戶以來,以掌中鎮海伏波劍行道江湖,只與那多行不義、積惡難返的江湖道,結了不少深仇大怨,與鳳尾幫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小徒楊鳳梅,為華陰縣楊文煥施主的女公子,楊施主是簪纓世族積善之家,楊施主游宦江南,更是兩袖清風、愛民如子的好官,我們江湖道中說來,全有個耳聞。我西嶽門下,歷來不收方外的弟子,只為這位楊施主乃是不著相的大修士,與佛早結福緣,所以貧尼破例把她收入西嶽門下。潼關將吳剝皮覬覦楊施主的富厚家私,遂致藉宵小好人陷害之便,趁勢圖謀,遂使一門良善,陷入虎狼之口,這實在是天人共憤的事。我們寄身江湖道的武林中人,凡有血性,莫不要仗義救援,藉伸公道。可是貴幫石舵主竟自不顧江湖道義,甘心作惡,變本加厲。他竟自干犯眾怒,在華山遭到懲戒之後,把我愛徒鳳梅擄劫至江南。以我西嶽派三代清白,他要一手斷送,是可忍孰不可忍!貧尼這才回轉碧竹庵,召告神前,誓以貧尼這條蟻命,為我西嶽派洗刷此恥。最令人痛心的,是斷眉石老麼原為貴幫待罪之人,他這種倒行逆施,尚還情有可原。可是貴幫一般身受祖師慈悲,更得武幫主多年化育,有地位的一般老師父們,也竟自不察是非曲直。一路上和西嶽派、淮陽派故意尋仇,用盡種種手段阻劫邀擊。直到十二連環塢,武幫主才能主持公道,把斷眉石老麼懲治以息憤。但是淮陽派和貴幫的事,任憑如何解決,貧尼不加一詞;惟有我碧竹庵,自西嶽派開派以來,蒙受了這種恥辱。碧竹庵被焚,雖然防謹周密,然而清白禪林,已經染有血腥氣。武幫主若是主持公道,應該派內三堂香主到我碧竹庵佛祖前謝罪,俠義道中也好為我西嶽派再留一席地,這是貧尼最讓步的一點要求。武幫主若是不肯賞貧尼這個薄面,貧尼無法在佛祖及退隱的大師面前交代。武幫主若認為貧尼要求不當,淨業山莊盛會難逢,若因貧尼一人之事,擾亂了這場盛會,也顯得貧尼輕視了一般老師父們,我們的事只好另議吧。」慈雲庵主這番話出口,說得非常嚴厲,絕無回環餘地。所有座上客,全不禁為之動容。

  武維揚對於慈雲庵主這種嚴厲的要求,直使自己無法答覆,強忍著怒氣,帶著微笑向慈雲庵主說道:「庵主你大義相責,我武維揚應該敬謹領命,不過我們全是寄身江湖道中人,鳳尾幫不過門戶略低,但是武維揚自從重掌鳳尾幫再立內三堂以來,我武維揚要為鳳尾幫過去的一切不守幫規壇下弟子們,糾正惡習,嚴戒在江湖道不守道義。鳳尾幫到今日小有成就,我武維揚不敢自豪,知道這是江湖一般同道無形中對我武維揚破格優容,才能夠樹立起一百餘舵,這次淮陽派與敝幫再起糾紛,我武維揚絕不敢自恃現在這點力量。所以掌門人一到,我寧可自損鳳尾幫的威風,天鳳堂開大壇處治了一班罪魁禍首,雖是為了維持貴兩派門戶清白,也是我武維揚應該這麼處理。但是掌門人親跟目睹,我為得振幫規,主持正義,本幫中卻無形中樹下無窮後患。如今庵主竟自這麼強人所難,我鳳尾幫真個在這種時候令內三堂香主親至碧竹庵負荊請罪,江湖道以及我鳳尾幫壇下一百余舵弟子,定認我武維揚被庵主的鎮海伏波劍、沙門七寶珠所威脅,不得不這樣。那還不如我武維揚在敝幫祖師前自行請罪,解散龍頭總舵把鳳尾幫自行消滅,免得為西嶽派行道江湖的障礙。庵主未免責人過苛,恕我武維揚不能領命。」

  天南逸叟武維揚這麼答覆出來,兩下就算完全弄僵,無法下臺。這時湖南武士黑煞手方沖,卻高聲說道:「我方沖既然參與這場盛會,我可不能袖手旁觀,叫你們弄成僵局。武幫主、淮陽派掌門人王老師、西嶽派掌門人慈雲庵主,各有一番詞嚴義正的理由,所說的情形恐怕誰也不肯讓步。我們江湖道中人爽快的還是說江湖道上的話,無論什麼事,終歸得有個了斷,就是席頭蓋子的事,也得有個解決。叫我方沖看現在的事,不如大家先把本身所爭執的辦法先放在一旁。今日淨業山莊所到的人物和鳳尾幫一般老師父們,除了我方沖這無名小卒,不足掛齒,真可以說是龍虎風雲之會,老師父們全有一身絕技,這種盛會離開淨業山莊,恐怕難找第二回。我方沖想這正是以武會友的好機會,凡是參與這場盛會的人,當然願為個人的友好幫忙,我們何不以強弱勝負替淮陽、西嶽派、鳳尾幫解決是非?那一來兩下裡各憑武學,來解決牽纏,豈不直接痛快麼!」湖南黑煞手方沖的話未落聲,那位雙環名震遼東的活報應上官雲彤,卻擎著旱煙袋哈哈大笑道:「我倒真個覺著這位方老師的話,一針見血,直截了當。我們這麼樣倒是十分痛快,咱們三句話別離本行,賣甚麼吆喝甚麼,我們還是以武功分強弱,倒是痛快。武幫主,你還是爽爽快快的就這麼辦吧!我上官雲彤願意捨命陪君子,和諸位老師父討教討教,免得令在座的老師父,懷著一腔熱望而來,敗興而返。武幫主,這件事毋用遲疑,就這麼辦吧。」

  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臉上顏色略緩和了些,在上官雲彤的話說完了,隨即起立說道:「老師父的指教,我武維揚焉敢不遵?王老師的責難,我亦不便再以巧言置辯。只是事情是否就象王老師所說的完全由於敝幫這邊促成,公道自在人心,將來是非,自有公論。這次我武維揚請兩位掌門人,到十二連環塢的意思,我絕沒懷著誅除異己、獨霸武林的野心,也絕沒敢生把兩派的領袖,誘入十二連環塢一網打盡的惡念。何況我武維揚尚還有自知之明,我雖然幼習武功,稍得師門心法,可是若與武林中一班負異傳挾絕技的奇人相較,實有天淵之別,我焉能作那種妄想?只是淮陽派掌門人王老師的三十六路擒拿,和他別具異傳的大鷹爪力,為內家不輕傳不輕見的絕技,西嶽慈雲庵主的鎮海伏波劍與沙門七寶珠,均為武林中絕頂功夫,是我武維揚久已嚮往的絕技,我倒是早懷著一親教範之念。所以我這次是竭力想和老師父們親近親近,可是絕沒懷著仇視之心。我武維揚要是把一班高貴朋友,請到我十二連環塢中以非禮相加,叫江湖道的朋友們,更看著我武維揚是何如人也。王老師和方老師的盛意,恕我武維揚不敢從命,若是方老師父對於淮陽西嶽兩派的老師父們,作武功的請教,我武維揚也不便阻攔,那只有請老師父們自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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