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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七


  第一百一十九回 大禍潛伏正幫規棒打鮑子威

  天南逸叟武維揚經鮑子威這麼一搶白,倏的面色一沉,本是背靠神案,面向外站著的,此時身形往旁一撤,側立在一旁,向鮑子威說道:「鮑香主,你也身為本幫領袖,曾受過本幫老師多少年的慈悲,可知道王法無親,幫規也是一樣。武某自掌龍頭主舵以來,一秉大公,沒有對不住人的事。鮑香主若以身已入福壽堂,已立於本幫最尊崇的地位,一切行動,無人敢再過問,要這麼想就錯了。鮑香主你應知身入福壽堂的必是品行端莊,在本幫功高望重,為幫中辛勤效力,應受後輩的崇奉以酬有功,藉以鼓勵後輩。若是行止有虧,使後輩怎樣折服?鮑香主不能正身焉能服眾?武某對福壽堂退隱諸公,敬愛不暇,既無微嫌,又無宿怨,不過本幫威信,不能由任何人斷送。鮑香主藐視武某,難道連祖師的法制遺規也敢藐視麼?鮑香主,若是這麼肆意而行,武維揚倒要一秉大公,以幫規戒條來向鮑香主講話了。本幫主對鮑香主再申前請,還是請向祖師自陳悔過之,鮑香主能夠勉從武某之意麼?」

  鮑子威依然是聲色俱厲的說道:「我鮑子威闖蕩江湖四十餘年,抱定了頭可斷身不可辱,武幫主若認為鮑某品行威望不值在福壽堂受後輩的供養,我即日退出福壽堂。武幫主若還以為不能稱意,我的子威繳還票布,海底除名,這足以為不滿意鮑某為人的泄忿了。」天南逸叟武維揚雙目一翻,向要命郎中鮑子威怒視了一下,厲聲說道:「請天鳳堂歐陽香主宣讀十大幫規、護壇六戒。」這時內三堂香主面面相覷,知道今日的事實在不好收場,並且若不是當著香主和赴會的西嶽淮陽兩派,還可給兩下略事解說,此時誰也不敢妄參一言。因為武幫主歷來言出法隨,沒有一點商量餘地。他既已指摘出鮑香主有背幫規,鮑子威若是當面略陳愧悔之言,也就許可以將就過去。再說幫主今日當著淮陽西嶽兩派掌門人開壇絕不是為他一人,這一來是拿蛇先拿頭,非把他這件事辦出結果來絕不肯甘休了。

  歐陽尚毅此時聽武幫主叫自己宣讀幫規壇戒,這分明是要把鮑子威擾亂幫規的罪名扣實了,未容他再行狡展。象本幫十大幫規,護壇六戒,莫說身為香主舵主的不該不記得,就是新入幫的弟子也全記得爛熟,此舉是實有用意無疑了。歐陽尚毅趕緊自神壇俯首躬身說聲道:「本堂願遵幫主的壇諭。」可是說完了並不向壇前走,卻反走向要命郎中鮑子威面前,用誠懇的面色,低聲說道:「鮑香主,我們身為本幫主座,蒙祖師的慈悲,受後人的推崇擁戴,豈可因細微小節貽笑於人。武幫主執掌全幫,他為龍頭首座,現在掌著大塢,無論如何鮑老師你要讓他一步才好。閉壇之後,我們弟兄自有辦法一定叫鮑老師你順這口氣。」鮑子威道:「歐陽老師,你盡力維護之情,鮑某至死不忘。請你不必管了,我已看的清清楚楚,姓鮑的非栽在武維揚手裡不可。可是我的子威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把姓鮑的怎樣了。歐陽香主,請你趕緊領壇諭,宣示幫規,我鮑子威問心無愧,他又能奈我何。」

  天鳳堂歐陽堂主還不肯當時走開,又懇切低聲說道:「鮑香主,你我十餘年的同道,彼此雖沒有深交,論幫中的義氣,論朋友的交情,也不算遠,請鮑香主賞我個薄面,委屈求全,把這場先揭過去。天比樹葉長,有什麼過節,俟後一樣找的回來,鮑香主你就聽我的勸吧!」要命郎中鮑子威把頭搖了搖,話沒出口,不料天南逸叟武維揚勃然震怒,向歐陽尚毅招呼道:「本幫主執掌幫規,不容漠視,請歐陽香主尊重你的職責。」歐陽尚毅知道無法周全,要命郎中鮑子威冷笑一聲,向歐陽尚毅道:「歐陽香主,你的一番好意,我鮑子威感激不盡。你總算盡了朋友的義氣,姓鮑的存在心裡。請你趕緊公事公辦,不要因為我找了難看,那可太對不住你了。」歐陽尚毅在這種情形下,也是無可如何,也真不敢耽延,遂長籲了口氣,扭轉身來,向神壇一拜,遂走到了壇前,轉過身來,向外朗聲說道:「我們祖師自創鳳尾幫傳徒佈道以來,以壇下弟子日眾,訂下十大幫規、護壇六戒。凡入幫弟子,全要終身遵守,上自龍頭幫主,下至新入道的弟子,稍有干犯,立行處治。立法之嚴,絕非江湖道上其他幫派所能比擬。本堂奉龍頭幫主壇諭,宣讀十大幫規,護壇六戒。幫規之意,不過令參與祖師壇的弟子,自相警惕,行止是否有背幫規戒條之處,力自反省;有身犯幫規,未被發覺者,速自檢舉,求師祖的慈悲,幫主的恩典,從輕處罰。若待他人舉發報告,悔之晚矣。」跟著宣讀:欺師滅祖、叛幫背道、不孝雙親、貪淫好色、妄殺善良、佈道取財、私傳票布……等十大幫規,及護壇六戒,宣讀完畢向壇上一拜,退了下來。

  這時天南逸叟武維揚複向壇前當中一立,厲聲說道:「鮑香主,身為本幫老師,有犯幫規,尚不自知愧悔,求祖師的慈悲,怎能再表率後兩代的弟子。鮑香主,你還不向祖師前領罪等什麼?」要命郎中鮑子威面色鐵青,也厲聲道:「我鮑子威行為縱有不當,也是在入福壽堂前的事。武幫主,你若這麼吹毛求疵,我看鳳尾幫中的同道,出身多半是江湖道中人,若連幾十年前的事全翻騰一下子,只怕找不出一兩個乾乾淨淨的。你身為幫主,處斷不公,假公濟私,挾嫌報復,這種亂命,我鮑子威不能承認。」這一來兩下形成僵局,福壽堂首座崔香主見事情鬧大了,非落個骨肉自殘的局面不可,隨即湧身向前,以誠懇的語聲招呼道:「龍頭幫主,你領袖鳳尾幫,素孚眾望,今日鮑香主吃了幾杯早酒,出言無狀。請武幫主以大局為重,把鮑香主交由本座帶回福壽堂,容我好好勸戒他一番,叫他再到祖師前及幫主前領罪吧?」天南逸叟武維揚眉頭一皺道:「崔香主,我武維揚自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以來,蒙祖師的慈悲,眾香主的愛戴,才把鳳尾幫整頓到今日的局面。我們身為領袖的,不能以身作則,何以服眾?威令不行,威信掃地,武維揚還有何面目參掌龍頭。崔香主你的美意我武維揚深感盛情,今日的事只有依照幫規處治,私交友誼,須待閉壇後再論.請崔香主原諒我武維揚,實不敢從命,現在敢以龍頭幫主的命令,請崔香主速歸原位,毋再多言。」說到這句,一扭頭,不再管掌福壽堂首座崔豐崔香主肯聽不肯聽,立刻厲聲喝道:「鮑香主,你敢抗本幫主的令嗎?」要命郎中鮑子威毫不遲疑的向上帶著輕蔑不屑的神情說道:「挾嫌報復,處置不公,我焉肯心服!」天南逸叟武維揚眉尖一挑,眸子陡露異光,厲聲叱道:「鮑子威,本幫主原為保全你的體面,叫你在祖師前掬誠悔過。這種坦白行為,不僅於顏面無傷,足以令後代弟子加重敬長之意。你反倒認為本幫主假公濟私,故意折辱,當著祖師神座前,反抗本幫主的命令。鮑子威,你這是自取其辱。來,本幫主重獻神香。」跟著一轉身,向司香、司燭、掌鼓、掌鐘的說了聲「伺候」,立刻齊答了聲:「是!」

  這邊鐘鼓齊鳴,龍頭幫主已到神案前把這束旃檀香高舉,口中祝告道:「弟子武維揚,瓣香再獻,叩求祖師的慈悲默佑,弟子雖肝腦塗地,亦要維護本幫威信。弟子若有私心,定遭分屍之慘,神靈在上明鑒愚誠。」祝告畢,隨即把手中香插向爐中,退下木階,向上參拜畢,趕到站起來,面向著祖師神位抱拳舉到頭齊,口中叱道:「今有本幫第二代弟子鮑子威,違犯幫規,不服訓戒,有欺師滅祖之行為,謹請祖師暫賜神符,以全本幫威信。」武幫主祝告完這兩句話,竟從神案前繞向案後,到了神龕旁,複又一拜,伸手卻把神案上木架上插著的那塊色已殷紅的竹符取了下來。疾轉身返回神案前一站,把這塊竹符一舉,這一來所有這天風堂中站立的幫匪,上自內三堂,下至服役壇前的小童,全是面帶驚惶,趕緊的全雙拳抱攏,拱手當胸,低眉俯首,不敢仰視。這時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厲聲道:「鮑子威,本幫主自知法不足以服人,請祖師的神符,你可肯接受?」鮑子威雖則怒沖肺腑,只是幫主搬出祖師的遺法來治自己,只得咬牙切齒,從本位走出來,忿然來到壇前,冷笑一聲道:「武幫主,你安心擺治我鮑子威,你大權在手,自然任你施為。我若不叫你稱心如願,只怕你無法退壇。我鮑子威自頂至踵全在這擺著,任憑你處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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