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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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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施毒手藥酒困群雄 且說一眾鏢師們,仍然押解著四匹騾馱子一輛客人坐的轎車,順著峽谷一陣趕行。天甫黎明,已到了東山口,趕到一出山口沿著官莊大道,反倒比抄後山僻徑遠著許多。從山口直到那獨松關,倒有不下十裡的路程。眾人饑疲交作,人還能支持,牲口早不耐饑渴了,遂在中途略事歇息。兩個老客追問起夜間的事,那司馬壽昌知難掩飾,說不起只得給他個不講理,遂厲聲說道:「老客,事關我們弟兄生死榮辱,咱們保單不是規定在余杭交鏢?我們到地方照單交鏢,如有短少損失,我們如數賠補。你現在任憑遇到什麼事,不必多問。你們是安善商人,我們江湖道上事,非你等所宜問,咱們是一言為定,你只放心好了。」 司馬壽昌這番話說得生硬冰涼,把兩粵商堵了個嚴,真就不敢再多問。當時大家遂在這裡稍事歇息,隨即起身,這一來倒省了許多口舌。趕來到獨松關,他們走的是暗鏢,可是伍鏢頭可不是不提防著,萬一證明他的鏢行是「萬」字,把官票帶在身邊,以免麻煩。這時獨松關盤查的守軍,因為這騾馱子上全是珍寶紅綠貨珍玩,價值巨萬,這位守關將弁,又是窮小子出身,沒見過價值上萬的珍寶。這時雖經江南鏢客伍宗義把振威鏢局官票和兩粵商的貨票全呈驗了,只是這位關吏依然令弁卒檢視這四個騾馱子。這就叫光棍不鬥勢,只有怎麼吩咐怎麼辦了。這一來更耽誤了很大的工夫,直被這關上攔了一個時辰,才算放行。 過了獨松關向前走出半裡之遙,就是兩條道路,騾夫們遂向伍鏢頭請示,還是順著驛路走,還是抄小路走?走驛路從這裡奔徐家塘,奔四義鎮,走盤龍圩,到余杭是四短站。要是走這條小道,可近著二十多裡,不過只有兩站。從這余杭只當中一處腰站,名叫鯰魚溝,離這裡大約有五六十裡吧,走哪條道請鏢頭們的示下。伍宗義跟大家一商量,各派武師們全主張著走這條近路,並且已知矮金剛藍和暗中保護,遂決意從小路往余杭趕。這一行鏢師,各催胯下馬,走進這條捷徑。 先走著還不理會,趕到走出二十餘裡,眾人全有些悔意,遂全怨恨騾夫不把話說明白了。這條捷徑敢情連人煙全稀少,只是一片片的叢林葦塘。有時雖有的地方有幾家住戶,也不是長久在這裡住的農民,全是看守著農田,或是修治竹林。走到中午後,因為路途過於荒僻,所以走的也顯著慢了。大家雖在獨松關外打過尖,只是這種驕陽當空,人馬全是渴的要命,全想找一些水喝。就是再餓半日也沒甚要緊,只是這種行程卻比不了別的事,只要你趕下站頭,任你急死也無益。跟騾夫們一計議,這才知道他們這趟路也是不熟,並沒從這裡走過,僅是聽人說過。究竟還有多遠路才能到鯰魚溝,他也說不定了,沿路上是否還有賣茶飲馬的地方,他也知不清楚。氣得司馬壽昌直罵騾夫太渾,這時騾夫也承認自己假充行家,讓大家被累,任憑鏢頭們申叱,一句也不敢辯白,低頭驅策著健驢趕路。 這位伍鏢頭在馬上欠身向前途查看,只見一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竹塘,一邊是萬頃水田,哪有什麼人跡?伍宗義看到這種情形,心裡十分難過。想到自己自入鏢行,雖則自己年歲不大,可是一來仗著師傅的萬兒正,已經給自己闖出江山來,更兼有一班成名露臉的英雄捧自己,十餘年來還算沒栽過大跟頭。想不到這次遇上這票買賣,要測量自己的長短,不走明鏢,非走暗鏢不可。明是商人不願露這麼大聲氣,暗含著是要自己憑真實的本領護鏢。自己明是知道危險太大,只為介紹買賣的面子太重,沒法拒絕,這算該著自己落這麼個收緣結果。可是一干好朋友跟著被累,受這種罪,叫自己于心何安!這時牲口支援不住,不受羈勒的掙到水田邊,就著泥水吸飲。 眾武師們哪能學牲口那麼不管清淨的去飲泥水,只可全忍著,只是越覺得口渴,越感到頭上的驕陽,格外的熾烈。眾人全是面紅耳赤,伍宗義憤怒之餘,一催坐騎,往前踹出去,自己要看看前途是否尚有別的道路?馬走如飛,順著這條道往前走趕出二裡多地。道左是除了水田,就是一處高低起伏的土丘石梗,竟連看青的茅棚全沒有。伍宗義方要把馬圈回來,驀的聽得右首竹林裡似有人聲馬聲。伍宗義急忙把馬勒住,仔細聽了聽,聲音又沒有了。伍宗義好生詫異,遂緩緩策著馬往前踹,可是別處的蹄聲時聞時息,因為自己的蹄聲攪著,不能斷定了是否准是。又往前走出數箭地,因為一起了疑心,對竹林這邊未免特別的注了意。突然發現有一段竹林比較稀疏,似乎曾經採伐過,可是絕不是修成的道路,僅是這一段沒有什麼泥水,可以著足而已。 伍宗義心裡一動,翻身下馬,隨即揀了一根碗口粗的老竹把牲口拴在了竹竿上,躡足輕步的從竹隙中疾趨深處,自己辨准了方向,只是往東穿行。約有二十餘丈遠,腳下又不好走了,裡面不時的爆響。這位伍鏢頭是絕不死心,又往深處走了數丈,忽的又聽得一陣蹄翻石激的聲音,伍宗義不顧裡面的積水泥濘,身形緊縱,穿行竹林,居然看見外面另有一條小道。自己不敢貿然現身,仍然隱蔽著身形,竟看出外面也是一條荒涼的小道。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是一叢叢的荒林古木,一群烏鳥有好幾十頭,淩空飛舞,分明是方才有人過去,把樹上的棲鴉全驚起來,不敢往樹上就落。 伍鏢頭要想把外面發現這另一條道路查明白了,自己才一下往外縱身,蓄勢將發未發,耳中聽得一片蹄聲,似乎又奔了這邊來的。伍宗義急忙往後一抽身,退到竹林深處,把身形隱住,往外看時,只見隱約的兩匹駿馬絕塵而馳,馬上人還各擁著一具竹制的筐子似的。只是伍宗義知道自己僅只見到是有人挾著笨重物件馳過去,伍鏢頭趕忙二次從樹林裡轉到外面,只見荒涼涼的小道,哪裡有個人影?伍宗義一想這裡既巳發現了行人,說不定前面或者就許有落店打尖之處也未可知。按行程來計算,鯰魚溝已近在不遠才對,我還是不必儘自耽擱,趕路是真的。 伍宗義拿定主意,遂撤身仍舊穿著竹林深處往回下走來,趕仍由竹林穿過來,後面的鏢客們已到,因見伍鏢頭的馬拴在這,正要下馬進竹林察看,伍宗義走出來。伍鏢頭略把所見向眾武師們說了個大概,大家也認定了前途不遠,或許有打尖的地方,大家精神一振,往前走來。 走出裡許,眼前竹林荒草,道西邊也沒有田地了,盡長些蘆葦,情形非常險惡。太極柳逢春催馬到了前面,向伍鏢頭道:「伍二弟,你看這才真是個險惡的所在了。我們不論多麼難耐饑渴,也要把這一帶闖過去。現在大家全在精神不振,可禁不得再遇敵人。」伍宗義點點頭,立刻喝令騾夫趕催騾馱子往前緊趕走。 這兩人督飭著眾騾夫車輛緊走,更囑咐大家要十分小心戒備,柳逢春和伍鏢頭兩人仍然是走在後面。這一眾車輛馬匹往前攢行著,忽的前面譁然驚呼起來,柳逢春和伍鏢頭一驚,兩人手按兵刃。伍鏢頭在馬上欠身,挺著腰向前喝問:「四弟,什麼事?」柳逢春卻也看了看前面情形,向伍鏢頭招呼道:「不要緊,前面的牲口沒亂行列,絕不是兇險事。」果然司馬壽昌催馬到後面,含笑向伍鏢頭道:「師兄,你看我們的運氣還真不錯,這裡居然遇到兩個小販,一個賣酒的,一個賣食物的,已經把他們攔住。咱索性先在這歇歇,緩緩氣,師兄看怎麼樣?」 柳逢春和伍鏢頭聽了,全是覺得這事真巧,現在盼什麼就有什麼,遂說了聲:「好吧,我們看看。」柳逢春和伍宗義彼此一催胯下馬,向前沖過來。這位柳武師歷來作事慎重,自己趕到前面,見孫玉昆、孫玉崗兩武師下了馬,騾夫們也把騾馱子盤在路旁,正圍著兩個小販在爭論。伍鏢頭和柳逢春翻身下馬,向這兩個小販前圍著的一班人招呼道:「眾位別吵嚷,什麼事?」大家見伍鏢頭和柳武師過來察問,立刻全往旁一閃,騾夫們道,「柳達官你看,這兩個小販多討厭,有東西怕賣麼!我們花錢買東西,他愣會跟我們花錢的大爺瞪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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