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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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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一葉扁舟長江破浪鬥幫匪 這一班俠義道僕僕風塵,重上征途。一路上無非曉行夜宿,饑餐渴飲,路上並投有什麼耽擱。這日到了浙南,徑奔樂清縣東關外的東平壩。這東平壩是一個極大的鎮甸,一條長街,足有二裡多地長,街上作買賣的非常興盛。這裡是水陸碼頭,浙南十幾縣的出產全從這裡轉口,所以一個縣城之地,富庶不減於省會。 這位續命神醫萬柳堂較師兄鷹爪王早到了半日,一進東平壩,見路北裡有一座大店,字型大小是永和老店,店牆東西就占了十幾丈長。萬柳堂向金刀叟邱銘一商量,就在這家永和老店落了店。趕到日色平西,第二隊已經到了,萬柳堂早打發人在鎮口等侯,鷹爪王等也隨著來到永和老店,占了五間上房、兩間廂房。這座永和店院子,客房約有四、五十間,更有寬大的馬栩,不僅能系大群馬匹,並能停放車輛。眾人略息征塵,向店夥探問,這一帶可有十二連環塢這個地名?店夥向眾人愕然注視了半晌,遲遲的答道,「這個地名麼,倒聽人說過,究竟在什麼地方,可就不得而知了。大約要是有這麼個地方,就在那雁蕩山一帶吧!客人,我不過是這麼猜測,究其實我還是真沒到過。這雁蕩山地方也大,要是有這麼個地名,一定在那裡。」鷹爪王等一聽店夥也說不清楚,他所說的多是揣測之詞,遂不再問他。眾人容店夥出去,彼此一商量:這十二連環塢—定是水旱兩面的地方,我們還是分為四路,出去尋找訪查,我們要指著問,只怕不易問出來。 當時大家議定,當晚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大家一齊動身,沿著水早兩路去踏訪,商量好了,一路風塵勞頓,全各自歇息下。次日天一亮,鷹爪王方才起床,驀地見那迎門桌上放著一紙紅柬帖,拿起來一看,上寫「武維揚薰沐載拜」。鷹爪王回身察看門窗各處,絲毫沒有痕跡,對於敵人這種舉動,十分羞忿。 這時萬柳堂等也全起床,鷹爪王把這紙柬帖給大家看過。萬柳堂略一沉吟,向鷹爪王道:「師兄,我們夜間並沒敢疏忽,這紙柬帖來得太以突兀。難道鳳尾幫真個有來無影,去無蹤的仙人麼?任憑他多好的輕功,也不能有絲毫痕跡,我們對店家要留些意。師兄難道忘了,這已是幫匪的巢穴所在,遍佈爪牙麼?」鷹爪王點點頭道,「師弟說的極是,昨日那店夥答話時,神色頗有些可疑,莫非這把戲就是他弄的?」中州劍客鐘岩,和金刀叟邱銘全認定這紙柬帖大半是店夥帶進來的。老鏢師侯泰道:「我們只多多留神,不僅是這店家,連這一帶車船腳店,全得提防。」 鷹爪王複把這一干同門,分為四撥。雙掌鎮關西辛維邦卻向鷹爪王道:「小弟要帶劣徒先走一步,我若能順利進了十二連環塢,我必設法給王師兄送信。我辛維邦既是打算幫忙,自身利害,絕不計及。」 當時鷹爪王和萬柳堂忙道:朋友相交,貴相知心!我們道義之交,更非—般人可比,辛老哥絕不可冒昧從事。鳳尾幫三次寄柬邀約,我們來到了,故意不明示我們總舵的所在,這是他故意的給我們一下子。我估料武維揚見我們實在找不出來,他必遣人來接引。我想辛師兄若是能夠不露出本來用意,諒他絕不至翻臉絕交,使我們入了十二連環塢,那時辛老師相機暗助,既可不落痕跡,我等反倒可多所借重。辛老鏢頭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才好。」雙掌鎮關西辛維邦點頭道:「老師傅無須掛念,我自知謹慎,絕不致於不能相助,反倒誤事。」 當時辛老鏢頭帶著徒弟飛天玉鳥項林先走,這裡—班俠義道也跟著紛紛離店。鷹爪王只帶著甘忠、甘孝弟兄兩個和地理圖夏侯英,令司徒謙和左恒在店中留守,接應後到的。他與中州劍客鐘岩、金刀叟邱銘、續命神醫萬柳堂,這四位分為四路,把這一班俠義道,分由這三位率領著,各自起身分頭去踩探。 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帶著三個少年出了永和店,先在這東平壩的街上閑踱著,暗中察看這東平壩的風土人情,見這街上熙來攘往的頗為繁盛。鷹爪王帶三個少年,行經一個茶館門前,見這茶館字型大小是「君子居」,賣清茶小點,收拾得頗為清雅整潔,臨街的窗子全支著,有許多的茶座,臨窗晶茗,意態悠閒。鷹爪王想這茶坊酒肆,最是人多口雜,探聽事情,這裡倒容易入手,遂向甘忠、甘孝和夏侯英打了招呼,一同走進君子居。這個茶館,裡面更是寬闊,有堂倌迎著招呼。鷹爪王揀了一個座頭,堂倌給泡上茶來。鷹爪王見這茶館裡的茶具,十分講究,全是官窯細瓷。 地理圖夏侯英把茶斟上,跟著見外面走進一人,年約三旬左右,赤紅的臉堂,濃眉面目,一條大辮子;青水線的辮穗,在脖頸上盤著;身上穿著件灰布長衫,斜背著個黃包裹,下麵是灑鞋白襪,打著裹腿,兩邊裹腿全插著手叉子,一望而知是江湖道上人。堂倌領著這個客人,竟坐在了鷹爪王這張桌子旁的第二張桌子上,叫堂倌給泡了茶來。原本是一把端柄的小壺,—只茶碗,這個客人向堂倌說道:「夥計,你再拿一隻茶碗來,我得緊著趕路,多斟一碗涼著,喝足了我好走。」堂倌聽了絲毫不嫌麻煩,陪著笑臉說道;「客人用什麼只管吩咐,我們這裡跟店家一樣,喝茶、吃飯、歇息全一樣,我這就給您拿去。」說著急忙轉身去拿碗。 這個客人說話完全是山東口音,在浙南這種水秀山青之鄉,越發顯得來人土頭土腦的厲害。這種當堂倌的,歷來是勢利眼,可是這君子居的堂倌,對於這種老粗的客人,竟這麼謙和恭順,真是特別。這茶館字型大小是君子居,是名符其實,連堂倌全這麼知禮,真有君子之風了。鷹爪王一邊琢莫磨著茶館的夥計,一邊暗暗留神這山左的客人。堂倌跟著把碗取了來,放在了那客人面前,這客人把碗接過去,也斟上—碗茶,他把茶壺往桌角上那邊推了推,這兩碗茶一順的擺在了壺後,斜一字三星式。 跟著靠前邊視窗桌上坐著的一個年約四旬的客人,看情形頗象飽學之士,衣服也十分講究,相貌舉動,安詳文雅。這時忽的站了起來,來到這山東客人的桌前,並沒見他抱拳拱手,只見他右手抬了抬,招呼道:「老兄可要尋找船隻?」那人答道:「朋友,我在下是從江面來的,還想從江面去,貴寶地可有順風順水船?」那客人答道:「順風順水,客人上了我們這裡船,就不想再坐別的船了。朋友,你是有多少人,多少貨?」那人道:「只有三人,貨十二件。」那客人道:「有三天的路程,走一百二十裡許到了吧?」那山東壯漢點點頭道:「朋友請坐。」隨說著把挨著茶壺的第一盞茶挪到了這位客人面前。 這時鷹爪王離著很近,那甘忠、甘孝,夏侯英立刻也聽見兩人說的這種不倫不類的話,知道這定是江湖道上一種術語,聽得未免怔神。鷹爪王見他們這種情形易露形跡,忙用手指輕輕一敲桌子。甘忠等忙把頭低下,故意的說著閒話,暗地裡可還是留神看旁桌的舉動。只見那文雅的客人,竟跟山東口音的壯漢對面坐下,隱約的聽那文雅客人說了句:「你報個萬兒吧!」那山東口音的壯漢,語聲更低,說了好幾句全聽不清楚。鷹爪王目光雖是旁瞬,可是全神貫注在旁桌上,聽得他的話中似乎初朝總舵,拜謁某一位香主。那人答的話,語聲既低,更夾雜著些江湖唇典,只微聽出北雁蕩、南雁蕩的話。跟著這個人話風頓斂,那個文雅的本地人,不斷的目光向這邊察看,跟著這兩人竟又叫堂倌預備了酒飯。鷹爪王又喝了兩碗茶,也叫堂倌給叫了幾樣萊,這師徒四人,遂在君子居用了早飯。鷹瓜王遞趕緊會過了飯賬,立刻帶著三個少年起身。這甘忠、甘孝弟兄兩個,全不願意走,是想監視著那兩人,要跟他們一程。 鷹爪王卻立刻毫不遊移的向外走來,到了君子居的門外,那夏侯英卻說道:「堡主,這兩人看情形誰也不認識誰,可是那本地口音的人,竟自湊到那人面前兩人說了些不倫不類的話,裡面還夾雜著些個唇典,兩人竟越談越親密。這兩人的路道太覺可疑,堡主,咱們何不跟他們一程?」鷹爪王回頭看了看,見身後沒有可疑的人,遂低聲說道:「你們還沒看出來麼?這兩人正是鳳尾幫的幫匪。他們水面上行船,白天用鳳尾幫的手勢,夜間卻用香陣,在茶坊酒肆用茶陣。方才這個山東壯漢,定是他本幫匪党,初到浙南,不知他本幫弟兄盤據的所在,故此來到這流品不齊,客旅集聚之地,用茶陣顯示他是鳳尾幫的麾下,向此處的幫匪求援。我對於這鳳尾幫倒不大清楚,可是江湖上秘密幫會很多,這種秘密信號雖不清楚,可是大同小異。我一見這人叫夥計給預備了兩個茶碗,出門的人縱然太忙,也不能這麼沒有分寸。可是那堂倌雖則在先很帶著輕視之態,後來這客人一叫他拿茶碗,他反倒滿臉堆歡,這種情形實在是反常的。趕到兩人互相問答,我已准知他們是幫匪無疑。我們現在搜尋鳳尾幫的老巢,正還沒有一點跡兆,我們正可從他們身上追查這鳳尾幫老巢的所在。我們到港口等他,不過你們倘若見了什麼扎眼的事,不要那麼過露神色。你們要知道,此處是遍地幫匪,不要大意。」 一邊說著,已走過這東平壩的半條長街,回頭看了看,見那兩人尚沒有走來。路經一個小販的面前,見這小販是賣鮮果子,年紀已是六、七十歲,白髯飄灑,一團正氣。鷹爪王向這老者抱拳拱手道:「老闆,我們是行路的,路過貴寶地,我們打算奔雁蕩山去,是要乘船走但不知這裡可有碼頭,雇客船大約得多少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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