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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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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金刀叟邱老英雄在本派中據說比上一代的鐵蓑道人、燕趙雙俠差的很多,可是他老人家已有這種驚人絕藝,那三位更不知有多大絕技了!當時不僅一班少年門下敬服,鷹爪王也是驚歎!師兄年屆古稀的老頭,不止功夫沒擱下,內功更有進境了。忙向前說道:「師兄的提縱術稱得起爐火純青了,小弟頗有些望塵莫及,師兄查看的怎麼樣?」金刀叟邱銘道:「師弟不要謬贊,小巧之技,算不得功夫,只是敵手實非碌碌之輩,不可輕視。此處是他入窯地方,論理應該撤亮子埋伏,等他入網。不過我看這麼對付具這種身手的敵人,徒貽笑柄,狡詐的魚兒豈肯上鉤,我們須防他另從別處『扯活』。這種網鈴乃是鐵蓑道人前輩所制,被匪徒毀多了,定叫老前輩責備我們防守無能,丟淮陽派的臉面。這裡索性多留些人把守,我們趕緊沿竹柵排搜,看他怎樣出境,師弟看怎樣?」鷹爪王點頭稱是,立刻令錢鈺傳木柝,調人這邊來。更令幾個少年門下馳報已下道的師傅們,沿東南柵牆排搜。鷹爪王和師兄金刀叟邱銘,從柵牆這一帶,往西北排搜下來。往西北奔出沒多遠來,聽得豐餘公積倉一帶信號聲響,聲震四野。鷹爪王向邱銘道:「師兄請聽,公積倉一帶恐怕有動靜了。」這師兄弟遂從這裡撲奔了那豐餘公積倉。往前走了不遠,突見從一片密松夾道的小道上,「嗖」的躥出一條黑影,捷如飛鳥,奔了西北柵牆。這師兄弟微一停步,看出此人不是本堡的人,斷定是匪徒。兩位老俠一塌腰,「嗖嗖」的縱躍如飛,躡著匪人的後蹤追趕下來。這裡離後面柵牆一帶不遠,不過三四箭地。這條黑影奔了後柵牆偏西一帶,兩位老俠知道這匪徒定是想從這一帶扯活。雙俠腳下加緊,眨眨眼間離這匪徒只有四、五丈遠,鷹爪王一聲斷喝道:「朋友,別走!王道隆這裡稍盡地主之誼,朋友你站住吧!」 任憑鷹爪王怎樣招呼,只不肯答言,就在鷹爪王發話的工夫,那匪人已經到了柵牆下。金刀叟邱銘見匪徒志在脫身,不肯答話。金刀叟邱銘勃然大怒,一聲斷喝道:「朋友,你太不懂面子了,再不留步,我可要強留了。」老英雄忿怒之下,往前緊縱身形,施展蜻蜓點水的輕功,這手功夫是一口氣三個縱身,只見起落之間,已被追近。就見前面那條黑影施展巧燕穿林,「嗖」的騰身躥上柵牆,只見他身形貼在竹柵上,竟自回頭向下招呼道:「堡主,閔某已瞻仰了貴堡的一切,咱們後會有期。」下麵的老英雄邱銘喝了聲:「朋友,你回來吧!」手一抬,「嗖」的一點寒星向上面打去。上面匪徒喝了聲:「來的好!」克嚓一聲響,竹柵上梢齊折,倏的從上面砸下來。 金刀叟邱銘打出的一隻四棱凹面透風鏢,被這段折下來的竹柵擋回,「呼」的一響落在地上,砸的地面塵沙飛起。金刀叟是連環鏢法,頭一鏢發出,第二鏢第三鏢跟著「嗖嗖」破空打去。匪徒正是從折斷處翻到柵外,面向柵裡,一支鏢擦著肩頭過去,第三支鏢是奔下盤,正奔右迎面骨。匪徒雙掌把著竹柵折斷處,急忙右腿往上一擰。哪料鏢的來勢勁頭,正穿到竹柵的孔內,鏢鋒被竹竿一碰,往右一擺頭,正穿在匪徒右腿肚子側面。匪徒武功精湛,內力充足,「吭」了一聲,左臂抱定竹柵,左足也抵住了竹柵,一蜷右足伸手把鏢起下來。這時忽見一人用鶴沖天的輕功飛躥上竹柵,距自己落身處六、七尺遠,匪徒為要用手中這支鏢傷來人,忽的想起,鏢上定有血跡。不欲示弱於人,遂說了聲:「閔某拜領厚貺,十二連環塢憑箭換鏢,再會吧I」匪徒隨即一飄身,輕如落葉,墜柵牆下。 柵牆上面正是鷹爪王,見匪徒一縷黑煙已飛渡護莊河,如飛逃去,鷹爪王知道不易擒他,惟對於匪徒折斷竹柵頗有懷疑:若是折—支竹竿還不算什麼,這一排竹竿,只—舉手之勞,就能折下來,任憑有多麼厲害的手法也不易攀斷。遂攀援了近前,從斷口處一察看。果然不出所料,這斷口處全是刃物削的,連上面網鈴也是早割斷的。當時上面沒有燈光,鷹爪王無意中摸到竹柵上一片濕跡。鷹爪王心中一動,指尖沾濕處,就鼻上一嗅,已辨出是血腥,這才略舒胸中惡氣。下面金刀叟邱銘向上招呼道:「師弟,匪徒已逃,窮寇莫追!他既不敢跟我弟兄較量,算是知難而退了。」鷹爪王飄身下來,這時梭巡柵牆的莊丁,全飛奔過來,掌著燈光火把,見堡主在這裡,齊來伺候。鷹爪王向金刀叟邱銘道:「匪徒不僅知難而退,已著了師兄一鏢,總算在綠竹塘沒討了好去。」 說到這就燈光上一照,果然手指上沾了許多血跡,金刀叟邱銘微微一笑,隨即將地上的那支鏢揀起。這裡安置下一隊莊丁把守,鷹爪王自己跟邱師兄帶著一隊莊丁,掌著燈籠火把,沿著柵牆往前盤查。直轉到前面,連遇到兩隊巡查的莊丁,全是從東南轉過來,報告堡主,那一帶沒有什麼事故。鷹爪王囑咐防守各處,毋稍疏忽,這才隨著邱師兄往鄉公所走來。沿途直到鄉公所門前,全是本派的一班門徒,分佈把守。趕到了鄉公所前,只見公所裡是一片黑暗,燈火全熄。才近門首,從房上飛身縱下來兩人,口稱:「師兄怎麼樣了?」鷹爪王見下來的正是師弟續命神醫萬柳堂、副堡主徐道和。鷹爪王忙答道:「匪徒被迫離開本堡,公所中怎樣?」 鷹爪王—邊問著,已一同走進大門。萬柳堂道,「這裡有這些人防衛,匪徒焉敢再來窺伺?」鷹瓜王見黑影中全伏有防衛的人,所有各房上全有人把守著。徐道和向頭道院的房上連連擊掌,跟著下來的是司徒謙,和本堡的門徒姜志遠。徐道和吩咐通知眾位師傅,回廳房歇息,只令本門四門徒在公所一帶梭巡把守,跟著傳話莊丁把各處燈火依然掌起,一同來到廳房。只見廳房中先有兩人,正是老鏢頭雙掌鎮關西辛維邦,和中州劍客鐘岩正談著這事。鷹爪王走進廳房,中州劍客站起,向金刀叟邱銘暨鷹瓜王道:「師兄回來了,匪徒留有一紙柬帖,來蹤明白告訴我們,只要他離開清風堡,我們相見有日,正不必非捉拿他不可了。」 雙掌鎮關西辛老鏢頭此時寒著面色,神情很是冷淡。容中州劍客說完,突然說道:「王老師,我與萬堡主是道義之交,與王老師不過慕名的朋友,此次貿然到貴堡造訪,實覺造次。我這種狂放不羈;不自檢點,熱心太過,不是深知我的,極容易惹人猜疑,可是我辛維邦在江湖道上三十餘年,只有知道我作事戇直,行為上有些任性,倒還沒有說我狡詐機智的。我要看什麼不合堡規,觸犯貴派禁條的,務求看在江湖道的義氣上,明白賜教,我辛維邦承情不盡。若是事事不肯明言,叫我不自覺中招了物議,那就跟我辛維邦不是朋友是冤家了。」 鷹爪王和師兄邱銘全是愕然不知所答,可是副堡主徐道和不由臉上一紅,立刻回轉頭來,向屋中間看。鷹爪王和雙掌鎮關西辛維邦雖是初交,可是江湖道上彼此聞名已久。鷹爪王更因既為師弟萬柳堂之友,師弟行止謹嚴,俠肝義膽,天生的明敏多智,飽經憂患,絕不會交結稍差的朋友。並且兩個時辰前,老鐐頭尚懷著慷慨自助,以身許友,這時說出這種負氣小家氣的話來,必有原因。向面前這幾人的面上一掃,見萬師弟也似帶著惶惑不解的神色,遂滿臉陪笑道:「辛老英雄請坐,請坐。」鷹爪王拱手讓坐,又請師兄弟們落坐,含笑向辛老鏢頭笑道:「老鏢頭說哪裡來?你我弟兄雖是初會,可是彼此神交已久。我王道隆久仰老鏢頭俠肝義膽,威名遠震,今蒙老鏢頭不棄,駕臨敝堡,慷慨相助,我王道隆感激不遑,焉能稍存猜忌,辜負朋友的熱誠。小弟忝掌淮陽派門戶,要是對朋友稍有疏慢,那就枉在江湖上立足了。老鏢頭既是沖著小弟與萬師弟來的,本堡中如有簡慢之處,還望老鏢頭多多擔待。」辛老鏢頭不置可否,由萬柳堂陪同至後面歇息。 鷹爪王深信辛老鏢頭絕不會作出這種賣友通敵的事,這其中恐怕有誤會的情形,可是內中就有說是人心難測,誰也保不定誰怎樣。老鏢頭雖是行為方正,頗具俠肝義膽,可是在鏢行混了一輩子,眼皮子最寬不過,何況鏢行歷來就跟綠林道是離不開,就許跟這鳳尾幫有什麼淵源。況且辛老鏢頭又明說出和鳳尾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是同門師兄弟,就難免存一分暗中維護之意。 這時眾說紛紜,鷹爪王容眾人把話說完,這才正色道;「眾位師兄同門,我有兩句不合時宜的話說出來,是與不是,請大家自管裁議。我想我們寄身武林,交遊自廣,不用說是幹鏢行的,就是我們戳竿子立場子的,何嘗限定了不交哪一道的朋友。雙掌鎮關西辛老鏢頭維邦,三十餘年闖蕩江湖,絕非徒盜虛聲可比,江湖道上實在『萬兒』夠正的。並且老鏢頭這幾年已然洗手不幹,退隱家園,為了我們這場事不遠千里,跋涉江湖,一本俠義道的立身處世之道,替我們幫忙,我們凡是淮陽派門下應當如何感激。不論老鏢頭行止上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我們也不能稍存猜忌,致寒朋友的心。何況凡事全有個理性在,遇事我們應該先辨一辨是非。以鳳尾幫現在的情形,實非烏合之流,並且已經擄劫我們淮陽派和西嶽派兩愛徒為質,要脅我王道隆赴十二連環塢踐約。究其實不過是要把淮陽派扳倒了,叫他們鳳尾幫獨霸江湖,無人再作鳳尾幫的對手。按所派來的全是江湖路上魁首,很無須再用人到我清風堡臥底。再說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老鏢頭無論如何,絕不會蹚這種混水。」 說到這向徐道和道:「師弟千萬要囑咐守公積倉的甘忠、甘孝,不准再放什麼風言風語。咱不要管人家有什麼可疑不可疑的事,我們只把作主人的腳步站住了,別落個對不過朋友才好。師弟,我們遇事總要有涵養,莫說這種事還是絕對不致於,即或真有什麼不能立刻判斷的事情,我們也要慎重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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