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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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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雙俠宿店破奸謀 續命神醫萬柳堂暗暗詫異,又深自愧怍:憑我續命神醫萬柳堂,在淮陽派中雖在掌門人之下,可是論武功造詣,與掌門師兄實在伯仲之間;在江湖各派中,也是罕有敵手。不料自下乾山,屢逢勁敵。今夜這夜行人竟有這種好身手,連番示警,竟未能躡得此人蹤跡,我萬柳堂可算栽到家了。自己明知不是人家的對手,不作無謂的追逐,飄身下來。師兄已從過道裡縱出向自己一點首,用手一指東牆角,師兄弟飛身隱向牆隅。 鷹爪王附耳低聲道:「師弟,事涉蹊蹺,我們不要為匪徒愚弄了。」說到這,把話頓住。萬柳堂方要問師兄定是看出什麼差異來了,話沒出口,師兄突然用左肘一磕自己右臂,跟著過道裡櫃房風門一帶,亮光一閃。那風一開,一點不帶聲息,跟著又關上,立刻仍是黑沉沉。只一人,躡足輕步,撲向後院。 這師兄弟遂躡著店夥的後蹤,見他在自己住的窗下,點破窗紙,往裡窺視,略張望張望,立刻轉身奔了東南角一堵矮牆。這店夥到了牆下,看他動作情形,似乎於武功上沒有什麼本領。果然這店夥在牆根下抬頭往牆上看了又看,頗為遲疑,最後努力著往下一蹲身,往起一縱。這段牆本不甚高,店夥往起一躥,倒是上半身已過了牆頭,雙臂伸張著一捋牆頭,倒是捋著了。只是如絲的細雨還沒停,牆頭已經全濕透了,往下流著雨水,店夥又沒有真功夫,氣也提不住,哧溜的掉了下來。噗的一聲,屁股先著地,仰面朝天的躺在泥水裡,雙俠險些沒有樂出來。 屋中的司徒謙和左恒,早有提防。店夥從窗孔往裡窺察時,司徒謙早把燈又撥得暗了些,把床上的蚊帳落下半邊;自己和左恒躺在鋪上裝睡。店夥也因為屋中太暗,看不真切,隱隱的似見床帳低垂,床鋪上有人睡覺。自己既看不清楚,更不敢進屋去看,因為本店中幾個礙眼的,全是不費事,擺治的動不了啦!這幾個稍有把握,又急於給主使的去報功送信,哪知沒摸著一點好處。先前送水已摔了一下,這下子摔的更重。屋中的司徒謙早在窗戶邊向外邊看他,更覺師傅、師叔已經監視著店夥。 店夥從牆頭上掉下來,司徒謙倒還忍的住笑,傻小子竟忘其所以笑出了聲,被司徒謙硬把嘴給堵住,可是「吭」的已有聲息。幸而店夥被摔的暈頭轉向,哪還聽的見屋中的聲音?屁股幾乎墩裂,疼的厲害還不敢出聲。坐在泥水裡,左撐著身子呲呲牙,右撐著身子咧咧嘴。這就是當局者迷,屋中人若是沒中了蒙藥,你摔下來的聲音,還會不把人驚動出來;既是沒有人發話,出來答聲,何致於再害怕呢?這店夥稍緩了緩,慢慢站起來;這一來更不敢往牆上躥了,竟回身奔了前院。萬柳堂十分詫異,這夥計既是店裡的人,他怎的不會開店門出去,反來費這麼大事?自己懷疑無暇向師兄一問,隨同師兄躥上屋頂,暗中看這店夥,倒是想什麼法子出去。只見那店夥溜到前院,竟從牆根堆積的船上廢棄用具裡搬出一板門來,搬到西南角上房的旁邊一間小矮屋前,把這扇木門豎立在這間小屋的房山那裡。這扇板門稍見斜坡,賊使飛智,竟登著這扇門上了屋頂。從這小屋的頂子上又爬上正房,從屋頂仍奔東小跨院,繞到牆頭,端詳了半晌,縱身一跳,翻下牆去。這師兄弟見這店夥踏著泥濘的小道,直奔河岸。雙俠遠遠的綴著,萬柳堂乘這時向鷹爪王道:「師兄,這店倒是怎麼回事,師兄在櫃房裡可看出什麼來?」鷹爪王低聲把店中所見的情形,說了一番。原來鷹爪王貼身到櫃房門口,隔著風門的破紙孔往裡看時,只見屋中燈光暗淡,只能微辨出屋中的景象。那臨窗賬桌前並沒有人,桌上還放著帳本子;筆墨全散置在桌上,水牌子也推在桌角。看情形,似乎投算完了帳;裡邊靠後牆一座大木炕,一個人靠外邊頭向裡腳沖外的睡著;更有一個卻是上半身在木炕上,下半身在下麵耷拉著。看情形是想上木炕睡去,沒容得上了木炕,就倒在那了。 這店夥把茶几上一把茶壺拿起來,把裡面的茶滿倒在了痰盂裡面。往外倒時,熱氣騰騰的,可見這壺茶方沏了不多時候。那店夥把茶倒完了,仍把茶壺放在茶几上,回身走向裡面。把那管賬的先生拖到木炕上,把他安置好了,這才到賬桌上,把桌上全看遍了。在先只疑心他是要偷竊財物,哪知他把抽屜裡的錢笸籮全看完了,仍然放在原處,把抽屜仍關好。最後他把一串子鑰匙拿起來揀—把來,仔細看了看,眉頭緊皺的仍然放下;又往木炕上把睡著的兩人身上全摸到了,並沒摸著什麼。垂頭喪氣的把燈光撥得光焰小些,遂出了櫃房,這才奔了後院;想要越牆而過,哪知竟挨了摔!鷹爪王才知這夥計並非和店主一夥,他個人是鳳尾幫的黨徒。主使他的匪徒,定然不在這裡。店夥是連店裡先生帶夥計全用蒙藥給蒙過去,想找鑰匙開門,哪知遍找不見大門的鑰匙,這一來只可越牆走了。這小於倒是手底下有兩下子,可是躥高縱矮可差的多,又趕上雨天,腳下既不得力,牆頭又滑,哪會不挨摔,鷹瓜王把已看到的情形向師弟說了一遍,萬柳堂這才知道是外賊勾引內線,險些帶累了店家。 這師兄弟說話間,已漸漸快到了河岸。只見那店夥深一腳淺一腳,已到了一個河坡,離著那停船卸貨的碼頭有十幾丈遠。這裡是一個小河灣子,只停著兩隻小船;船雖小卻是跑長江的風船,船艙裡燈火甚亮;船頭上全插著油紙燈籠,上面有雨蓋,可是全插在船左邊。這邊既不是碼頭,沒有上下的登跳板等,一個斜坡,濕泥極滑;船停在這種地方,太覺扎眼。果然那店夥竟到了河邊上。鷹爪王和萬柳堂見這河堤上,隔兩三丈有一個土岡子,遂彼此各借土岡子隱身,仗著天色昏黑,數尺外就看不清什麼。這時忽見那店夥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跟著一晃,竟是火摺子,哧起一溜火光。 第一條船第二條船各出來一人,由那第一條船上的人發話道:「客人雇船麼?」店夥答道:「我雇順風順水船。」那人又問:「有多少客,有多少貨?」店夥道:「客只三人,貨是十二件。」那人又問:「有多遠的路?」店夥答道:「只是十二天。」彼此說了這幾句話,那店夥把火摺子收起,岸上船上寂然無聲。跟著見那船上扔下跳板來,用長篙打了扶手,把這店夥接上船去,竟進了第一條船的船艙,第二隻船人影晃動,似乎有兩三個也全到頭條艙內。鷹爪王和萬柳堂全聽出店夥和船上人問答的話,定是風尾幫幫匪見面時遞的隱語。師兄弟兩人一商量,還是得上船看看這裡到底有多少匪黨。 雙俠各施展開輕捷的身手,只揀地上積水的地方著腳,比較踩在污泥上稍微省力。到了河邊,鷹爪王早已囑咐好了,兩人不能同時登一條船。鳳尾幫這幫匪党,全是在江湖上多年,船面上更是熟練非常,稍有失神,易被察覺。兩人同時往一艘船上落,力過於重,就是全有內功,也怕工夫過大了,不易那麼處處著意。當時雙俠各自氣納丹田,抱元守一。鷹爪王頭一個雙腿一躬,往前一俯身,右腳尖用力一點地,嗖的如飛鳥騰空,已到了第二條船的船尾。這條船隻微微的動了動,鷹爪王急忙往後艙上一縮身,隱住了身形。 續命神醫萬柳堂也用的是「燕子飛雲縱」的輕功,輕輕落在頭裡這條船的船舷上。輕身躡足,凝神屏氣,從船窗旁竊聽時,裡面正在呶呶紛爭著。一個口操蘇杭一帶口音的,頗有怒叱的語氣,跟著又把聲音稍為和緩了一些,向另一個人說道:「魏老師傅,不是我說話武斷,我看這回事又要糟,還不如把追緝票布的事緩一緩辦,諒他也跑不出天邊去,侯家店的事我們自己去下手就對了。我看非糟不可,你們幾位問他,他是否看著那兩個正點兒中了蒙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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