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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慈雲庵主處處好強,自己總要揀那費手腳的,留下較易的讓與萬柳堂。這座匪巢是倚著涼星山的南面山腳一座山坳裡起建的石牆大門,是面南背北。慈雲庵主要從他這大門前繞過去,讓萬柳堂從西牆下繞向匪巢後面。這裡十分冷靜,比較容易潛蹤。

  這時慈雲庵主身形展動,躥向山根下叢草之中。萬柳堂更不遲疑,身軀往下一矮,往起一長腰,施展「巧燕穿雲」的輕功提縱術,疾如箭馳,躥起三丈余高,往下一落,腳下正是一行老樹。身軀微往下一沉,右腳一點腳下的樹枝子,身軀二次騰起,又縱出三丈餘,這次竟落在山壁上。這種懸崖陡壁,滿布蒼苔,極難著足。萬柳堂待慈雲庵主走後即把一身絕技施展出來,身形輕如飛絮,如一縷輕煙眨眼間已轉過山坳,撲向匪巢的後面。修禪卻謹遵師傅的囑咐,不能逞能,悄悄穿著叢莽密青往前趟去。

  且說萬柳堂輕身飛縱,展眼間到了匪巢的圍牆後面,見這道石牆直接到後面山根下。萬柳堂仗著輕身功夫有過人的本領,登危石,踏青苔,借著後面比圍牆高的地方,著腳方待窺查裡面,慈雲庵主巳如飛鳥般落在面前。彼此一打招呼,慈雲庵主低聲問道:「怎麼樣?可遇見伏樁?」萬柳堂道:「這一帶尚沒發現賊黨。庵主怎麼樣?」慈雲庵主道:「我踩的這趟道,已見著三處暗樁,只不過賊黨暗樁插的太淺,稍為留意,就不致瞞過我輩。」萬柳堂道:「西面一定也有,不過我沒從下面走,碰不上它們了。庵主你看,這匪黨的地勢非常大,這一帶一片黑暗,遍栽樹木,沒有多少房屋,形似後園,又象練武的場子。我們不趟進去,被這許多樹木擋著,不易察看虛實。」

  慈雲庵主仔細端詳了端詳,見圍牆裡面黑暗暗,只有北面有四、五間矮屋,一行行的松柏果木,畫成了許多道路。竭盡目力,微微看見靠南首偏西形似一間小屋,從樹隙中透出一點燈光。別無動靜,只有微風過處,樹葉子簌簌的作響,絕無人跡。慈雲庵主向萬柳堂一打招呼,說了聲:「我們先往裡趟一步,那排矮屋正著腳。」萬柳堂說了聲:「庵主請。」慈雲庵主不再答言,身形飛縱,疾如脫弦之箭,躍上那排矮屋。這時萬柳堂也是施展開輕靈身手,雙臂一抖,「燕子飛雲縱」,形如飛燕淩空,跟著慈雲庵主的後蹤到了這排矮屋上。雙俠彼此相距丈餘,不約而同略一伏身,往下麵查看。只見這一帶果然是一片荒廢的園子,裡面樹木成蔭,深草沒脛,那當中一片較寬闊場子,形如練武的場子。那西南角上有一間小屋,隱隱現出昏黃的燈光。萬柳堂用問路石投向園中,聽了聽下麵毫無動靜,遂一翻身落到園中。

  萬柳堂這時竟不似平時那麼文雅安詳,身形快似飄風,耳目並用,稍有一點別的聲息,立即閃避覺察,連縱身形,已到了那間小屋前。見這間小屋雖然不大,建築的十分堅固,牆壁全是石頭堆壘的,小小一個木窗,窗格子全是二寸寬木條子做的,上面用桑皮油紙糊的。一架避風門,也跟著窗扇一樣,風門卻沒關嚴。方到門首已聽得一片鼾聲,從屋中傳出來。萬柳堂更是藝高人膽大,輕輕把風門推開尺許,屋中一股子酒氣撲出來。萬柳堂皺眉閉著氣往屋中一看,只見這間小屋十分骯髒,地上鋪著挺厚的稻草。在屋門後的山牆上,是兩個大鐵環子,拖著兩條鏈子,鐵環子旁尚掛著一條牛皮鞭子。再往裡看,只見靠邊卻是一付板鋪,靠窗這面,在鋪上擺著一隻小炕桌。桌上一盞油燈台,光焰極大。桌上一堆殘骨、兩隻磁片子,裡面尚有一半雞骨肥肉、兩隻酒壺,全倒在桌上。一個醉漢,一條腿垂在鋪下,一條腿蜷著,仰面朝天斜躺在鋪上,醉得如一團爛泥。萬柳堂索性把風門又推開些,回頭向慈雲庵主一點頭。慈雲庵主忙湊過來,向屋中瞥了一眼,忙即抽身。本來醉後這種酒氣,中人欲嘔,只為慈雲庵主未肯細查屋中景象,誤了大事。

  且說慈雲庵主往後一撤身,萬柳堂也把風門給掩上。離開小屋,萬柳堂才悄聲說道:「庵主,這大約是匪黨囚禁人的所在。不過我們沒有空收拾他,便宜這個醉鬼。」慈雲庵主道:「我們趕奔前面搜尋匪首,倒得見識見識這是哪一派的綠林人,在這裡盤聚。」萬柳堂答了個「好」字,雙俠各自縱身往前搜查。穿過一大片果木林,眼前是一段矮牆,當中一道寬大的園門,也是虛掩著。萬柳堂恐怕園門附近有賊黨,暗中下著暗樁,向慈雲庵主一打招呼,兩下一分,萬柳堂飛身躥上東牆。那慈雲庵主卻躥西邊矮牆,雙俠同時躍登牆頭,往裡察看,見眼前是一排五間北房的後牆,全是石牆石壁。這五間屋子只有當中一間一個三尺見方的後窗,在東西各一道角門,東角門緊閉,西角門洞開著。

  萬柳堂遂向慈雲庵主一打招呼,立刻各自施展開輕身術,腳下一點牆頭,飄身落在角門前。萬柳堂卻緊縱了一步,躥到頭裡,貼近角門往裡查看,見裡面黑洞洞,一點燈光不見。身形故意當門一晃,也沒別的動靜,不再遲疑,猱身而進。躍進角門,仗著夜眼的功夫,看明角門裡六、七尺寬的夾道,有二丈多長。萬柳堂不敢過於大意,一點聲息不帶,輕輕一縱身,已到了這夾道的盡頭。匆遽間只瞥見西面也有房屋,慈雲庵主也是跟蹤而進,相距不過四、五尺,萬柳堂方往前一探身,想看看這道院內的形勢。左腳才邁出,陡然從夾道東躥過來龐然黑物,其疾如矢,向自己身上撲來。萬柳堂這時才辨出是一條猛鷙無匹的惡狗,巨口獠牙,已撲奔萬柳堂的胸膛便噬。萬柳堂一見這條巨狗不作聲,就知道這種東西夠厲害了。萬柳堂倏的左腳往回一搬,一斜身,輕舒鐵掌,噗的把這巨狗的前爪抄住了一隻,順手牽羊,往前一帶。右掌暗運掌力,照定了狗頭上一擊,吭了聲,連叫全沒叫出來,竟把巨狗的頭擊裂。萬柳堂這一掌才發出去,身後唔的一陣悶聲吼叫,從斜刺裡躥過來的是一條比較已死還大的巨狗,眼看著已撲到萬柳堂的肩頭。萬柳堂一個「旱地拔蔥」湧身躍起,慈雲庵主嗖的一個箭步趕到,鎮海伏波劍青光閃處,噗的一聲,這條惡狗已經屍分兩處。慈雲庵主一縱身躥開,就把伏波劍劍柄往上一捉,一縷腥血,順著劍光流在地上。彼此同時往黑影裡一縱身,隱住身形,提防著匪徒聽見聲息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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