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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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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萬柳堂義救紫雲女 續命神醫萬柳堂虛把手一伸道:「紫雲,起來吧!你皈依三寶,蒙庵主慈悲,接引你到佛菩薩座下。庵主是得道高僧,更是西嶽群俠領袖,你只要好好修為,將來定有成就。你肯刻苦用功,虔參經典,佛門廣大,解脫你一身冤業,慧根不泯,樹立下根基,我就放心了。莫看我老頭子一把瘦骨,自覺還能活些年。今日是隨你師傅暨王師伯同來,這是例外,往後只許你一年往我這歸雲堡來一次。我想念你時,自會到西嶽蒼龍嶺碧竹庵去看你,不許隨意曠時誤課的找我來,記住了麼?」 萬柳堂這個義女聶紫雲站起來,眼圈兒一紅,忙把頭低下,目注地上說道:「女兒謹遵義父的教訓,不敢稍背清規。只是女兒蒙師父的慈悲,辛勤渡脫,可是塵緣難斷,時時把義父放在心頭。你老有暇時,還是去常看看女兒吧!」續命神醫萬柳堂面上呈現一種淒然之色,慈雲庵主不禁口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才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鷹爪王在一旁看著,也被這種父女至情所感動,不住點頭嘆息。萬柳堂複向慈雲庵主道:「庵主,小女承蒙收錄,辛勤訓誨,更因覆蔭陰濃,邪魔斂跡,小弟免卻多少牽纏。聶氏門中曙後孤星,賴以保全,庵主的鴻慈,小弟永銘心腹了。」慈雲庵主道:「堡主你怎又這麼客氣起來,我們道義之交,豈同流俗?修緣她姿秉既佳,更兼武功已築過根基,指點起來,事半功倍。將來我還指望她昌大西嶽派,為我碧竹庵護法門人呢!」萬柳堂道:「全仗庵主的慈悲吧!」說到這又向鷹爪王道:「師兄跟慈雲大師怎竟連袂到小弟這裡,莫非有什麼事麼?」鷹爪王嘆息了一聲,把經過的事,向師弟續命神醫萬柳堂說了一番。 萬柳堂聽了不禁劫然變色道:「鳳尾幫不過倚仗著爪牙遍佈江湖,上至宦紳,下至走卒,全潛伏他的羽党,聲息靈通,巢穴隱僻,行蹤飄忽,出沒無常,宦家奈何他不得,遂至養癰成患。究其實,不過糾結江湖一班亡命之徒,不見得有什麼驚天動地不可一世的人物。如今竟敢與我淮陽派公然挑釁!師兄,我們不給賊子們個厲害,叫他更看成淮陽派門下無人了。師兄現在打算怎樣?師兄,可不是小弟我激怒你老,我們淮陽派的門下被鳳尾幫虜去,這是我們淮陽開派以來的奇恥大辱。師兄不論如何也要為淮陽派一洗門戶之羞。小弟不才,願與師兄共雪此仇。」鷹爪王點頭道:「師弟說的極是,愚兄現在忝為淮陽派掌門人,遇到這種事,我是責無旁貸。何況華雲峰與庵主的門下全落到匪黨手中,我已決意與鳳尾幫一較身手,誓不兩立。我此來正是想借重師弟這裡的門人,傳柬集合淮陽派的門人,到清風堡綠竹塘聽命。我要到十二連環塢見識見識這鳳尾幫的龍頭舵主,師弟,你這歸雲堡如若離得開,也請你助我一臂。」萬柳堂道:「師兄只管吩咐,我焉能畏縮不前。請師兄依我派門規,傳俠義柬,這是我們淮陽派存亡榮辱關頭,誰肯落後?我這歸雲堡倒還算清靜之地,我只不過會這點醫術,這乾山一帶的鄉民,不時的找我醫病,旁的事毫無牽纏呢!」 說話間莊丁進來回話,酒席已經備好,請到東廳房用飯。萬柳堂立刻站起,隨即請鷹爪王跟慈雲庵主及一般門下,一同出了大客廳,就奔那東跨院。只見這道院內是一所三合房四面走廊,廊下懸著七、八盞紗燈,照得走廊下亮如白晝。那東廳房內,陳設簡單,一列排著四桌。在迎門兩桌,一桌葷筵,一桌素席,全擺得整整齊齊,遂請分坐兩桌。慈雲庵主已是長期茹素,這班人全是豪放慣了的,依然是酒到杯幹。 飲酒中間,鷹爪王向萬柳堂道:「師弟,你這個義女是幾時收的?我怎竟不知呢?」萬柳堂道:「師兄好幾年隱居淮上清風堡,哪會知道小弟這裡的事?小弟自從卜居歸雲堡之後,用了六、七年的工夫,才把這座歸雲堡建築完成。我本意隱居課徒,不再多涉世俗牽纏,哪知我這裡門人竟把我擅金針八法傳揚到外面,漸漸的不能讓我在歸雲堡安居靜處。我這種性情,極怕多事。可是遇了那被病魔牽纏、誤于庸醫的病家,資財耗盡了,病越難治,限於資力,只有待死。我不敢說心懷善念,只是一遇到了這種病家,我是要盡我的力量,叫他脫離病榻纏綿之苦。這一來我自己給自己找了苦惱,求診的接踵而至,我才嚴定了個規矩,真是那貧寒病家,我不止白給他醫治,我還要供給他將養之資。可是那為富不仁的,我也不輕易給他治,我的勒索,不減於江湖生意經的醫生。 「三年前,離這裡六十裡的石猴驛,有一家財主,姓簡名封,家資巨萬。三世單傳到簡老當家的本身,直到四、五十歲才得了一個兒子。只是頂到四、五歲上才發現這個孩子竟是殘廢,脊骨無力,兩腿的筋絡拘攣,連坐全不能坐。簡老當家的一見,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兒子,簡氏宗祧得以嗣續,不致從自己這輩斬斷了。 「不料此子竟得了這種冤孽病,別說是不易活長了,就是活了也是殘廢,依然是香煙斷絕。簡老當家的,遂各處請名醫來給兒子治療這種奇症。差不多河南省的名醫全請到了,藥吃的無數,只是藥下去如同石沉大海,總治不好,還險些被一個庸醫給送了命。簡老當家的,空有偌大家財,被這兒子鬧得終日愁眉不展,唉聲歎氣,錢花的真可說是無數了。並且這石猴驛鄉鄰們有那忠厚的,替這位簡老當家的叫屈,說是憑這種善人竟不得好報,真是天道不公、神鬼無靈了。可是有那刻薄的就說:『這一定是作了缺德事,才遭這種報應。』簡封老當家的本就夠痛心的,再聽見這種話,幾乎氣死。老當家的發誓,寧可把全份家產抖落了,也得給兒子治好病。無奈千兩黃金難買纏身之病,又花了無數的冤枉錢,這時才有人向簡老當家的舉薦我。 「我在先一聽是石猴驛的鄉紳富戶,恐怕又是那種慣於魚肉鄉里,壓榨良善的土豪,我就心不甘服,不願給這種主兒治病,立刻拒絕了。只是他一味懇求,願出重金,只求肯給他這兒子治療,就是把全部家財花盡了也甘心。我遂拿出江湖醫生的手段,百般要脅,這位簡老當家的是奉命維謹,我只得去給他醫治。 「趕到了石猴驛,一入了簡宅,就把我未去時的惡意消除。這簡老當家的竟是一團慈祥和善,絕不是吝嗇的守財奴。更從暗中一查考他的行為,這位簡封老當家的性情慷慨,樂善好施,實是這石猴驛中一位敦厚長者。我遂蓄意要把他這久病纏綿的善人之子治好了。只是鄉里街鄰知道我萬柳堂來了,也不過是暗地竊笑我這續命神醫,這回要栽在石猴驛。 「可是我細查這位簡少公子的病狀,並非真個殘廢,不過因為是老年生子,先天秉賦過弱,後天撫育失調。在落生百日,竟自感受陰邪風寒,這種得病起于不知不覺,嬰兒既未現病狀,更因在繈褓時,雖是筋絡感受風邪,作父母的哪會知道?經過百日,筋骨漸拘攣,再遇到醫家不精穴道骨絡的治療,那會不成殘廢? 「人身脈絡循十二經、環八奇。據脈經傳法,脈絡周身相通,合長十六丈二尺。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合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六百息,脈行五十度,周身合行八百十丈。遵古定時,以銅壺滴漏計算,每二刻,脈循周身一周。按簡少公子得這種病時,正值脈息氣血走到『氣海穴』『太谿穴』(太谿穴為腎臟之原),又趕上筋絡的脊骨第十六節的『陰關穴』正被邪風追入。同時兩下肢的筋絡骨幹,由足趾的第四指與中指上五分的『夾谿穴』一一此穴為兩腿的主筋起源——直通兩腿腋的『環跳穴』也為風邪所侵,致成這種不治之症。可是這種病固然是得了不易治,可是不易全趕巧了,也不容易得這種病,治療起來,也頗費了些手腳。我那時要不是給這簡少公子治這病,也就不會跟我這義女紫雲有這番遇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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