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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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提督這一套話說得楊文煥越發如墜五里霧中,雖是不明這場禍事真象,這「通敵謀反」四個字沾上就是殺身之禍!遂也不敢像先前那麼氣壯了。忙向上說道:「晚生實感軍門這番恩典!不過軍門所說的實在毫不知情,叫晚生怎麼招認呢?」吳提督把眼一瞪,厲聲罵道:「楊文煥,你太混帳了。本軍門好言相勸,你反倒置若罔聞,你說你不知情,這個人你總該認識了?」吳提督用手指著華雲峰。楊文煥順吳提督手指處一看,是一個英俊的少年,並不認識,遂向上說道:「晚生跟他素昧平生,並不認識。」吳提督驀然一怒,從公案上抓了塊朱硯臺,照楊文煥便砸,嘴裡罵道:「砸你這吊進子!」楊文煥一低頭,硯臺嗖的從楊文煥頭上飛過去,砰的正打在一名掌刑鴉嘴棍的兵丁胸口上,哎呀一聲撲通倒在地上,疼的來回 亂滾。 中軍官過來向帳外的小隊子一點手,進來四名,把這掌刑的搭了出去。闔帳的將弁一個個嚇得提心吊膽,知道軍門這一發剽勁,瞪眼殺人,狠辣時真像他那「吳剝皮」的綽號,足可活剝了人皮。楊文煥這一觸怒他,眼看就要血濺中軍帳! 楊文煥見吳提督竟動了粗魯,堂堂的統軍大員,開口罵人,真是行同強盜了!自己准知這條命今夜不易逃出他手去。哪知吳提督硯臺沒砸打上楊文煥,反把掌刑的兵丁砸傷,遂說了聲:「你就是皇親國舅,我也先打了你再說!」楊文煥還要辯別,吳提督猛喝一聲:「來呀,拉下去打!」如狼似虎的兵丁,撲過來兩個,一人抓住楊文煥一隻胳膊喝聲:「少廢話,過來吧。」兩人把楊文煥踉蹌的拖到大帳口,兵丁伸腳猛然一撥楊文煥的腿,給按在地上,一個騎在楊文煥身上,用左手按著肩頭,右手扣住楊文煥的腦門子往起一扳,俯伏在地,臉可被扳的仰著,正沖著高坐的吳提督。另一個兵丁把楊文煥的中衣褪下來,捋到大腿根上,伸手把襠裡給掖好。這是行刑最要緊的事,為的犯人被打護疼,一定要掙扎,雖有掌刑的按著,也難免挪動磨擦,一個沒掖好,趕巧墊了襠就有生命之憂。 這時掌刑的兵丁把楊文煥的兩腿一按,一名提著鴉嘴棍的兵丁,倒提鴉嘴棍,往上單腿打千,吳提督喝了聲「打!」這名兵丁轉身來到楊文煥的左側,仍然是單腿一跪,右把在前,左把在後,立刻一棍棍打上。鴉嘴棍比板子厲害的多,楊文煥是一個懦弱的讀書人,哪禁得起這些刑訊,打到三十棍已經皮開肉綻,鮮血四濺。在剛一打時,楊文煥能哀號,後來竟暈絕過去,眼看著楊文煥竟要棍下斃命。 那掌刑的見楊文煥已經閉過氣去,遂把棍停住向上說到:「跟軍門回,犯人閉住氣了,求軍門恩典。」吳提督道:「把他熏過來再打!」掌刑的不敢多言,退下來,由那按著腿的兵丁,用一個草紙卷兒,燃著了,向楊文煥面上一晃,往鼻孔一湊。一縷濃煙,全鑽到楊文煥的鼻子裡,關竅一開,呵嚏了一聲緩醒過來。 吳提督心如鐵石,哪有一毫憐憫之意?這時見兩名兵丁來回架著楊文煥在軍門口溜,不由大怒,拍著公案桌子道:「你們太放肆了!」嚇的兩名兵丁趕緊把楊文煥按在地上。吳提督厲聲問道:「楊文煥,你是招不招?」楊文煥有氣無力的答道:「晚生實不知怎樣招法?」吳提督冷笑一聲道:「本軍門出生入死,十一年血戰疆場,掙來這份頂戴。我拼著把這份功名不要了,也要取你的口供。來呀!拉下去打他一百蟒鞭,看你有本事只管挺刑!」這時候後邊跪著的兩個少年,往前跪爬了半步,向上叩頭,滿面淚痕,哽咽著說道:「求軍門恩典,家父應得何罪,我弟兄情願代父受刑,求軍門開恩吧!」說罷連連叩頭。吳提督問道:「你兩個叫什麼名字?」左邊那個答對名叫楊世忠,右邊那個答對是楊世賢。吳提督道:「你們想代父受刑,倒是個孝子。只是你父是多久跟臨淮關的長毛子有的來往?有什麼樣人常到你家中?你要好好講。」楊世忠向上叩頭道:「學生天膽也不敢蒙蔽軍門,家父絕不認得長毛子。除了本城中幾位讀書人常到家中閒談,沒見過生人到我們家中。」吳提督一瞪眼道,「住口!你父子沒有一個好人,來呀,每人先給我打一百蟒鞭。」華雲峰忍無可忍,向上說道:「軍門,楊文煥究得何罪?商民被捕到大營,視同囚犯,律犯哪條,請軍門明示商民,死也落個瞑目。」吳提督看了華雲峰一眼,冷然說道:「你就叫華雲峰吧?」華雲峰答了聲:「是。」吳提督道:「你從臨淮關來到潼關,作什麼來的?」華雲峰道:「奉師命下書與楊文煥。」吳提督道:「你師父姓什麼?叫什麼?作何生理?」華雲峰道:「我師父姓王名道隆,是教武功的師傅。」吳提督厲聲喝叱道:「你來自匪巢,定為匪黨。你師徒在李秀成部下作什麼官職?他何時進兵取我陝西?趁早說出,如敢狡展,任憑你銅筋鐵骨,本軍門打你個骨斷筋折。」 這時楊文煥昏昏沉沉的,跪伏在地上,稍一動轉,傷處痛徹肺腑。先前兩個兒子給自己求情,明知是自找苦吃,這時那個英俊少年一說出他師傅是王道隆,他是給自己下書來的,不由暗歎:「我命休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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