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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第六章 霧鎖雲封 懸崖撒手

  竹篙卻飄在水面,海馬蕭麟因為自己和韋香主,全到了生死關頭,顧不得別人的死活了,趕緊的搖著船直撲對岸,自己在十分幸運著。這只船上的漁夫警覺之後,就是發聲喝喊,倒沒把他們那夥伴驚動得起來。其實這般笨手笨腳的漁夫,自己倒不放在心中,只提防船一翻回來,把官人驚動得發覺了,要在這裡圖逃,那就不易走脫了。

  離著懸崖這裡漸近,手腳上越發的仔細著,不叫發出過大的聲息來。韋天佑、玉面仙猿譚永壽,隱伏在懸崖上面等候著,見海馬蕭麟居然得手,一齊的在懸崖口接應他。

  海馬蕭麟把船停住,貼在山壁下,抬頭招呼道:「韋香主,叨祖師爺的慈悲,居然得手,趕快上船,對岸十分清靜,只提防著那漁夫們尋找船隻夥伴吧。」

  這時譚永壽向韋天佑招呼了聲:「香主先下去,我聽得那邊似有些聲息,若果有官人前來,我要擋他一下。」

  韋天佑並不答話,順著懸崖輕登巧縱,翻到船頭。

  這時玉面仙猿譚永壽,注意著身後的一帶亂山頭,忽然見一片亂石堆後,有黑影一晃,譚永壽恐怕他發覺了下麵船隻不易脫身,騰身縱起,反撲了過去。可是那亂石堆後竟自有人發話道:「那邊敢是譚舵主麼?」

  譚永壽一聽,發話的口音是那老船戶雷震霄,趕緊往前一縱身,撲到近前。雷震霄從亂石堆後轉出來,腳步踉蹌,他身上已經有很重的傷痕。

  譚永壽低聲問:「你怎的會來到這裡?還有何人?」

  雷震霄道:「我這條命完全是戴香主所賜,我們被敵人逼迫得緊,連往外闖了三四次,只是防守的十分嚴厲,無法脫身。戴香主為了救應我已經受傷。官兵火器營抬槍威力太大,破死命的逃到這條路上來。可是官人步步逼緊,已經追趕了來,戴香主拚命和敵手會鬥之下,竟得從這條路上脫身,尚不知這裡是否能夠逃出官兵包圍之下。」

  說話間湘江漁隱戴興邦卻也如飛撲了過來,見譚永壽在這裡十分驚異!

  會合一處,譚永壽告訴戴興邦,這裡可以脫身逃走。韋天佑和海馬蕭麟,全在懸崖下。戴興邦跟雷震霄聽到這裡能夠脫身逃走,倒是意想不到的事,跟著譚永壽到了懸崖口,張望了一下。

  譚永壽先向下麵打了招呼,這三人也相繼翻到漁船上,一場慘敗之下,全是相對無言。戴興邦身上被火槍打傷了數處,又痛心又憤恨,自己說是從年青時在江湖道上混了三十餘年,決沒遭到今夜這個失敗,頗覺憤恨難平。

  這時由海馬蕭麟和譚永壽搖船,雷震霄的傷痕也不輕,不過強自掙扎。

  韋天佑看到大家這種狼狽的情形,想不到鳳尾幫只幾個月的功夫,就弄到這樣一敗塗地。更向戴興邦說道:「戴老師,不必憤恨難過,今夜這場事,很明顯的擺在這裡。我們身入鳳尾幫,既已經做了,就沒有反悔,就是把命送了,也沒有什麼痛惜。最可恨的是仍然毀在我們自己人的手內,還是死不甘心的事。今夜分明又是那三陰絕戶掌羅義、要命郎中鮑子威這兩個狠辣無情的匹夫,暗助官家和我們為難,我們又哪會不失敗在他們手內。

  「我韋天佑從入江湖道以來,就是以朋友為重,覺得沒有深仇大怨,誰知誰不能作那趕盡殺絕的舉動。三陰絕戶掌羅義,他是鳳尾幫中的前輩,得過祖師爺極大的慈悲。武幫主雖然是對於他應付失當,使他們有不滿之處,可是總算沒有深仇大怨。他們竟為了一些細微的嫌隙,絲毫不念同幫香火之情,這麼下絕情施毒手,也未免過於不近人情,不顧江湖道義了。

  「十二連環塢已被他們毀得一敗塗地,足可以放手了,可是頂到現在,這兩個匹夫依然在暗中圖謀我們。這麼看起來,不把我們置之死地,決不肯甘心了。這倒很好,我韋天佑先前總還認為顧念到同幫之義,無論如何也得稍留將來見面的地步,不肯對付他們,現在居然這麼絕情絕義的做起來。我韋天佑難道真怕他不成!此番只要能夠逃得出官人之手,我韋天佑倒要和他們較量一下,倒要看看這兩個匹夫有多厲害的手段?」

  湘江漁隱戴興邦道:「鳳尾幫到如今強敵四伏,明著暗著全用出十足的力量來對付我們,我看武幫主重建鳳尾幫,也是妄想了!湖南境內也不易立足,到如今我們倒落得沒有立足之地,說起來實在叫人痛心!這次雲龍三現莊天佑所用的手段,陰毒異常,我們失敗的地方,就因為把他看得太以平凡,焉想到今夜這種佈置,手段厲害十分!

  「我們只要逃的出去,跟武幫主會合一處,倒要好好的勸勸武幫主,現在的局面,不是任性的時候了,還要從長計議一下。我們現在應該另找尋一個安身之處,養足了銳氣,再圖恢復不遲,若是再作垂死的掙扎,我看終歸是落個同歸於盡而已。」

  鐵指金丸韋天佑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

  這只漁船,這時在黑沉沉的水面已經又出來兩箭多地,離著對岸不遠了,見那邊靜悄悄沒有一點聲息。

  海馬蕭麟低聲向譚永壽說:「看起來人若不該死,五行有救,居然想了這麼個脫身之計,僥倖成功。只要我們一上岸,就算是逃出官人之手了。」說話間距離著對岸只有十幾丈遠,忽然聽得水面上竟發出呻吟痛楚之聲。

  海馬蕭麟跟譚永壽全是一驚,水面上雖然黑暗,附近不論有多小的船,也能看的出來,分明沒有一點別的形跡,這種怪聲真叫人不寒而慄。手底下的櫓略微一停,要細辨這種聲音,究竟發自何處,可是第二次聲音又起。

  這種聲音竟發自船頭丈餘外,船是往前走著。海馬蕭麟索性把船停住,兩人仔細聽時,這次越發清楚了,帶著哭聲,不住的哼嗐著道:「害的我好苦!我的家沒有了!我太冤,我不能饒了你們!償命吧!」這種聲音,完全在水皮兒上。

  海馬蕭麟也是二十多年的江湖,經過大風大浪,此時頭髮根子直豎起來,這很顯然的是方才打下水去的那個漁夫,冤魂不散,他竟在這裡等著,向我索命了。

  譚永壽也覺著這水面上陰森森可怕,可是壯著膽子,向蕭麟招呼道:「蕭師傅,咱們不能憑這個搖船往裡闖。」

  艙裡邊的韋天佑、雷震霄、戴興邦,也全聽見了。戴興邦頭一個闖出艙來,轉身來面向著後哨問道:「船怎麼不趕緊走,你們講什麼?」

  海馬蕭麟道:「戴香主,這裡的水面不淨,水裡有毛病。」

  戴興邦冷笑著說道:「真是笑話了,一個闖江湖的朋友,會信這些邪魔外道麼?還不趕緊到對岸為什麼?」

  海馬蕭麟不敢再多說,兩人努力搖著擼,船往前進。戴興邦轉過身來,這一下子可嚇著了,突聽得身後船頭那邊「嗐」的長歎一聲,聲音很大。

  戴興邦不禁打了個寒戰,一回身竟自向那船頭那裡喝叱道:「什麼東西作怪?難道要嘗嘗戴老師的手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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