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黑鳳凰 | 上頁 下頁
三四


  莊天佑在當日晚間和師弟妙手金輪候傑、錢塘快手崔平以及五鳳刀韓君瑞、黑鳳凰柳四兒,秘密的計議了一番。這一次和鳳尾幫一般重要幫匪,做最後的拚鬥,也就是大家的生死關頭,成敗在此一舉了。

  按排已定,夜間對於長沙府府衙全保護嚴厲提防著,或有意外發生。這一夜間長沙府合城中馬步軍兵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這一夜間倒是安然度過。

  在第二日天一亮,所有的各街道上全有府縣官兵把街道把守好了,商民人等不准出入,路上是斷絕了行人。在府衙前直排到大獄門口,弓箭手、梟刀手、長槍手,一排排的把守住了,由獄中單獨把天罡手閔智、玉面仙猿譚永壽提出來,由緝私營一位營官,大營裡一位副將,親自驗明瞭天罡手閔智,把全付刑具全給帶好,打入兩輛囚車,立刻由獄中提場往外走。

  從衙門口直奔東關,沿途上有十幾名馬隊,來回的趟著馬梭巡。這種嚴重的情形,為從來所不常見的。這兩股差事直奔東關大隊,兵馬全在城外等候。

  到了城門這裡,軍兵那旁圍著囚車是二十多匹馬隊,保護著從長沙府順著官棧大路走了下來,可是所有保護囚車的,除了副將營官之外,莊天佑、侯傑、崔平、韓君瑞、柳四兒是一個不見,完全把差事交到官兵手內。

  這次官兵解這般差事,可算招了黎民百姓的咒駡,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事前早有一隊官兵先把道路淨了。走一段,淨一段,離著差事一箭地內,不准商民百姓貼近了。這種情形黎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誰敢惹官家這種勢力。

  差事離開長沙府頭一站下來,到了侯關驛,在這裡有驛館接待官差。這個驛鎮上算是倒了運,從差事一到起,把驛鎮完全就算封鎖,街頭的要路口,全有大部官兵把守著,不論什麼人再不准你出入。臨近驛館的商民、住家也全休想出入,全有官兵監視。驛館的周圍連房上全有弓箭手,只要貼近了就要開弓放箭。

  這一來百姓們誰敢找這種麻煩,把個侯關驛鬧個冷冷清清,家家是關門閉戶,只盼著這股差事早早離開驛鎮。這一夜在侯關驛算安然過去,好在差事在這裡沒有耽擱。

  第二日一早起身,往下一站趕,連走出兩站來,雖則這股差事往浙江省遞解,資訊是早傳出去。鳳尾幫過去在十二連環塢那麼大聲勢,天罡手閔智又是內三堂的香主,誰不想看看這種成名的人物。

  沿途上多有早早的在驛路上等待著,想著要開眼,可哪又知道空自盼望了,竟見不著一些影子,就被官人趕得出去一兩箭地。只要稍往官道這邊一貼近,輕則挨官兵一頓罵,重了就許被打一頓。

  到第三日到七裡河,這是接趕湖南省邊境的一個小驛鎮上,緝私營的營官、大營的副將,仍然把兵馬安排在這驛鎮上,還是絲毫不肯含糊。在當日晚夜間軍兵那麼嚴厲監視下,在驛館旁的屋頂上,竟自發現了夜行人;仗著官兵人多防守的緊,一路用箭攢射,把這夜行人驚走,可也不知究竟來了多少人,在夜間嚴厲警戒著。

  天光才亮,立刻起程。由七裡河渡河之後,沿著江邊再趕下一站,只要這一天沒有耽擱,就可出了湖南境。

  可是這一站就不大好走了,離開了七裡河三十多裡,地名李家窪,是一個近山的地方。官道是正貼著山根下,在兩邊就是一片荒江野岸,蘆草叢生,東邊是一片起伏的高崗,也沒有正式山頭。好在護差的官兵所走這條道,是不走山道,貼著山根下往前走。

  這一段道路是有十餘裡,除了山邊有些個小居的人家,靠江邊這一帶偶然的也望到江邊漁戶們在岸上搭起幾間蘆棚,可是再望不到村莊。

  官兵這種大隊聲勢威壯,雖則地勢兇險,憑這麼些官兵護解著一名事差事,也還不放在心上。順著山根底下走出十餘裡來,可是官兵們可有些叫苦了,無論如何得有個歇腳的地方,喝一杯水,稍微微的緩息緩息,牲口也得飲喂一下。

  可是這段路上,一樣也辦不到,不到了下一站決沒有歇腳的地方。

  又走出三、四裡來,這一樣離著江邊越近,一眼望不到邊的叢生蒿草,也有浸在水裡也有長在泥塘中,只有靠著山根底下這邊,有一段比較好走的道。可是道路也狹了,最寬處不過四、五尺,狹的地方只剩了一二尺,只要往西邊牲口一個走慌了,就許陷入泥塘中。雖則這種地方不致有性命的危險,可是這種泥塘陷下去,就不容易上來。

  副官和營兵催著所有的隊伍,把這段道路趕緊走過去。突然在這山崗上嗖的一聲,飛起了一支響箭。這支響箭淩空拔起,直向這條狹山道外落去,這位營官和副官知道這種情勢下定有事故發生,立刻催促著隊伍趕緊要趕過這段山道。可在這種地方卻由不得人了,不敢緊走,不能走慌了,並且囚車尤其是走不快。

  這群兵弁們全是早經暗中吩咐過,兵刃全在手底下預備好,頭裡的隊伍已經闖到這狹山道的路口,後面的隊伍也就是才上這條山道的斜坡。副官和營官離著囚車很近,第一聲響箭響過之後,跟著山道外,竟又飛起一支響箭,卻向東邊山壁的上面射去。

  這時忽然聽得一陣胡哨聲全發自東邊的山頂子上,跟著上面亂箭如雨,竟向官兵的頭頂上射來。哪知官兵是早有預備,每人原本是一頂極大的草帽子,背在背後,此時這一發生匪黨邀劫,這般兵勇們各自把背後背的草帽子摘下來擎在手中;原來哪是什麼草帽子,完全是盾牌作個草帽形。

  這時左手持盾牌,右手撤腰刀,任憑上面的箭如雨點般射下來,兵弁們一個也傷不了。前面的官兵已經闖出這條山道,只要闖出這條山道的官兵,立刻四下散開,囚車也跟著推了出去。

  副將營官已跟著闖出這條奇險的山道,喝喊著:「兵丁要保護囚車。」不過這種保護形勢,好似另有一種調度,兵丁們有二十餘名弓箭手,全是臉向著外面,離開囚車一丈多遠,背向著囚車圈一周,其餘的兵丁是散伏四方。

  上面這幾排亂箭射過之後,官兵絲毫沒有受傷,在那山頭上有人高喝了聲:「識時務的趕緊閃開逃命,鳳尾幫龍頭幫主親自要來接這股差事了。」

  上面喊聲起處,已經連續著飛撲下三個匪徒來,身形全是十分矮捷。從山道口外一落,再一騰身縱躍已到了官兵保護囚車的附近。

  這一隊官兵齊聲呐喊著:「大膽匪徒敢目無國法,劫掠犯人麼?」只是這種喊法有什麼用,由山頭下來,這三名匪徒飛縱起,全從官兵的頭頂上竄了過去,竟自落在囚車旁。

  內中一個手中提一口厚背鬼頭刀猛掄起來,刀反著用,刀背向囚車角上猛砸下去,喀喳一聲,囚車角已然砸碎;跟著左邊一個一柄鐵拐也向囚車邊柱上砸去,這種雙發齊下,囚車立刻被砸得散開。

  可是這兩個搶劫犯人的匪徒,伸手往囚車裡一架,被押解的天罡手閔智,這兩人齊聲驚呼起來。那個使鐵拐的用力往後一送,可是那個使厚背鬼頭刀的竟自一刀向這犯人的肩頭上劈去。這犯人哎喲一聲,鮮血四濺,被匪徒們刀斬在囚車內。

  這時靠山道出口的東南角一片柳林下,有人高聲招呼道:「有勞二位老師的駕,竟替官家處決鳳尾幫匪,老師傅們,請武維揚趕緊入網吧!」

  這時所有護囚車的官兵,在這匪徒闖過去之下,本應當立時撲回去救應,可是出乎意外的,他們竟自四下散開,反往外撤,各自尋隱身之處,潛伏下去;回身亂箭齊發,向劫囚車的匪徒攢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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