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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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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楊展經過這次會試,憑空得了一匹追風烏雲驄寶馬,在禦校場一顯身手,業已名震京都。他帶著這匹追風烏雲驄回到寥府,依然深居簡出,只靜靜等候著泥金捷報。 照說憑楊展在禦校場獨顯奇能,例行的應考各場,也場場出色,藝壓當場,似乎可以爭魁奪元?哪知道本領出眾,敵不過炙手可熱的權門豪監,這種禍國之蟲,罰誓想不到為國遠材,只知道樹黨營私,位置親信,把夾袋中人物,硬給排在三鼎甲內。泥金捷報送到廖府,楊展中在三鼎甲後的第三名武進士。既然中式,照例要赴部習儀,唱名陛見,然後謁座師,拜同年,種種繁文縟節,忙了不少天數,才清淨下來。算計離家日子,已將近三個多月了,他先打發兩個跟來的長隨,動身回川,向家中報喜,安慰一下慈母嬌妻的盼望,備了一封詳信,報告武闈經過,不久即返,領到兵部憑照,即可返川,歸程有仇兒跟隨即可,故先打發兩個長隨回家的話。 這次武科,在一般昏庸大僚,無非照例行事,但在深居九重的崇禎皇帝,他卻每天愁著大局日非,人才消乏,對於這科中式的武進士,頗希望他們年少氣銳,戮刀疆場,個個變成保國干城的忠武之臣。特地傳旨兵部:「本科武試,除前列鼎甲。另有議敘奏報外,鼎甲以次在十名內者,一律恩賞參將職銜,十名以次者,一律恩賞遊擊職銜,即仰該部量才錄用,分發效力,其有奇材異能,器識兼到者,得由該部另行據實保奏,候旨施行。」這一道旨,總算是個異數,以前武科中式的,鑽頭覓縫,不知哪一年才能得到一官半職,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楊展是第三名進士,便得了欽賞參將的前程。雖然是個空銜,又得經過兵部帶領引見,望闕謝恩的儀式。這當口,廖侍郎從這道旨意上,想了個主意,授意西席劉道貞,擬了一個保舉楊展的奏摺,折內大意是說:「楊展祖籍川南,文武兼資,蔚為鄉望,當此流寇竄擾,將及西蜀,該參將忠心為國,志願毀家抒難,精練鄉勇,捍衛一方……」這幾句話,非常針對時局,這時縱橫晉陝的李自成張獻忠等各大股兵馬,屢敗官軍,逼近潼關,而且分股進展,似已由商洛分向荊紫關蜀河口,蔓延及豫楚兩省邊境,伊洛隕襄等地,業已風聲鶴淚,一夕數驚。另一股從陝南侵入漢中,大有趨褒斜,侵入西蜀之勢,如果荊襄不守,溯江面上,川省亦危。所以廖侍郎這一保奏,雖然替自己門生避重就輕,別具用意,卻也切合時宜。奏上,居然得邀欽賞,立奉朱批諭旨:「楊展忠純可嘉,仰該部轉諭川督,准許該參將在籍舉辦團練,有事之日,准其建立靖寇將軍旗號,以彰忠義。」旨下,廖侍郎很得意,覺得這一著棋,沒有落空,楊展憑空又得個靖寇將軍的虛銜,也覺出於意外,頗有錦上添花之妙,於是又得忙著引見謝恩及赴部領取憑照等照例的官樣文章,又得破費不少日子的光陰。 這當口,和楊展同年的一班新科武進士,他們哪識得廖侍郎保舉,別有苦心,只覺楊展走了先著,得了甜頭,瞧得心熱眼紅,大家揣摩風氣,覺得這時皇帝老子,急來抱佛腳,急於收攬人才,不惜破格升賞,這種空頭將軍,大可照方抓藥的得個榮銜。立向兵部鑽頭覓縫辦保舉,似手個個都變成奇材異能,器識兼到之士,都想借此衣錦榮歸,以辦團練為名,在本鄉本土,作威作福了。新進少年,便存這種想頭,天下焉得不糟?明室焉得不亡? 楊展向兵部領得憑照以後,在京已無別事,便覺歸心如箭,和廖侍郎劉道貞商量起程回川。湊巧警報紛傳,潼關已是十分危急,襄陽一帶,已見張獻忠大股部隊。楊展更得急速離京,如再遲延,潼關一破,他們沖關而出,黃河南岸,便難安渡。倘再襄陽有失,進川的下流阻斷,那才要命。時局這樣緊急,廖侍郎雖然依依惜別,也不敢耽誤門生的行程,而且結伴回川,不止楊展主僕數人,還有劉道貞三姑娘曹勳三人。劉道貞此次結伴返鄉,雖然居停廖侍郎一力竄掇,勸他避亂返鄉,其中還有一段風流蘊藉的佳話,也可說是奇緣巧合。因為三姑娘大仇報復以後,楊展在廖府深居簡出,接著又忙於會試,三姑娘方面,一切都由劉道貞照料,楊展本心就想做個月老,替三姑娘謀個終身有托,不想事情湊巧,雙方天天謀面,情愫易通,三姑娘感激劉道貞策劃復仇,委身于這位磊落不群的佳婿,已是心滿意足。在劉道貞風流倜儻,得此風塵奇女,借此鯤弦党續,偕隱山林,亦屬名士風流。經楊展從中一撮合,便訂了百年之好。客中雖未能青廬交拜,好在彼此都非尋常兒女,為同行便利起見,大可脫略形跡,已無異鶼鶼鰈鰈了。只有廖侍郎未知細情,只知同楊展進京有位義妹,和劉道貞結為秦晉罷了。 一個身有武功,已經成名的人物,對於自己用的兵刃,以及擅長的暗器,當然愛逾性命,刻刻當心。楊展雖是出身富貴,和江湖人物不同,但是從小受巫山雙蝶的薰陶,當然也有這樣習慣。他從那晚九奶奶香巢事了以後,先送三姑娘回安身之處,然後長衣罩體,暗藏自己寶劍和一袋金錢鏢,同曹勳悄悄回轉廖府。心裡才覺平安無事,可以坦然高臥,休養一夜的勞神,那天未就枕之先,把瑩雪劍擱在枕邊,那袋金錢鏢,照例要倒出袋來,清數一下。他一數金錢鏢還有十九枚,屈指一算,一點不錯,從家中動身時,雪衣娘替他裝了二十四枚金錢鏢,一路平安無事,並沒動他,直到沙河鎮,暗制撬門行刺的賊黨,發了兩枚,最近在花太歲身上,中眼、中腕、中腰,發了三枚,二十四枚發了五枚,當然只剩十九枚了。數清以後,隨手在床欄上一掛。以後深居簡出,接著進關應試,一直沒有動它。 到了諸事就緒,預備離京的前幾天,自己檢點行裝,把床欄上掛的鏢袋,照例得數一數,再掛在身邊,預備路上萬一用它時,心裡有個數。不料他這次過數時,金錢鏢卻只剩十八枚了,明明以前數過是十九枚,怎會缺一枚呢?自己進關應試,或者有事外出,房門雖未加鎖,自己帶來的一長隨,和廖宅下人們,絕不敢進來動這鏢袋,懂得門道的仇兒,又不在身邊,這一枚金錢鏢,怎樣失去呢?而且僅僅失去一枚,事情未免可疑了。雖然可疑,並沒和人說起這樁事,因為離京在即,諸事匆忙,也就擱過一邊。 到了楊展和劉道貞、三姑娘、曹勳主人,決定結伴起程日子的前夜,廖侍郎在內宅替門生和西席餞行。席間廖侍郎提起:「楊展到京這幾個月內,從京城到保定,從保定到黃河口岸,直到河南一帶路上,遊兵散勇,到處滋事,而且太行山一帶盜匪充斥,行旅戎途,已和你們來時的景況大不相同,你們雖然身有武藝,結伴同行,總是格外謹慎的好。今天皇上發出內幣二十萬兩,是犒賞把守潼關督師孫傅廷部下的,督解是欽派的內監,由兵部另派一名參將率領百名兵士護運,但是我卻非常擔心,怕的是,沿途不穩,要出毛病。這批銀兩如果到不了潼關,孫督師這支兵馬便難維持軍心了。」言罷,嘆息不已,大家依依惜別的,直談到起更以後,才分別歸寢。楊展回到小花廳自己臥室,一進門,便看到書桌上燭臺底下,壓著一個紅簽大信封,過去一瞧,信皮紅簽上,寫著:「楊相公親拆。」卻沒寫寄信人的姓名。拿在手上,掂著有點沉沉的,似乎裡面裝著東西,心裡不由得一動,忙拆開信封,便聽得信內鏗鏘有聲,往外一倒,先骨碌碌滾出四枚金錢鏢來。自己暗器,當然一望而知,頓時大吃一驚,連喊「奇怪!」忙不及回身把房門一關,再回到桌上,把信封內幾張信箋取出來,仔細瞧時,只見上面寫著許多事出意外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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