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朱貞木 > 七殺碑 | 上頁 下頁
二三


  楊展和女飛衛虞錦雯江燕兒江小霞黃龍女人半面嬌坐下以後,半面嬌先問道:「聽說楊相公府上是嘉定,嘉定楊府,久已馳名,是五通橋鹽場大戶,相公定是這家,未知府上還有何人?」楊展答道:「祖傳薄產,何足掛齒,敝姓族人雖眾,在下卻是幾代單傳,現在舍間只有家母一人。」半面嬌向虞錦雯瞟了一眼,又問道:「楊相公文武雙全,看相公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玉龍街解救那輕薄少年,沒有深得內家點穴功夫,是辦不到的,未知尊師是哪一位前輩,可否見示一二?」這一問,楊展不敢直說,推說:「並沒有真下功夫,只平時向幾位高明請教,—知半解而已。」答語非常含糊,虞錦雯瞧了他一眼,說道:「依我猜度,楊相公已得內外兩家之長,定然從小得有明師苦心指授,才能到此地步,何故諱言尊師,難道其中有難言之隱麼?」這一問,問得咄咄逼人,楊展心裡一動,暗想她們一吹一唱,明明想探出我是何人門下,本來說明不妨,但是我岳父從前仇敵甚多,一個不慎,便惹麻煩,還是謹慎點好,略一轉念,立時笑道:「承虞小姐謬獎,我也不是諱言師傅,我覺得江湖上有點能耐的人,一輩子光陰,大半耗廢在爭勝鬥狠,尋仇報怨上,實在覺得可惜。在下年輕,也不願在江湖上走動,雖然平時有幾位明師益友,我也不願扯著師友旗號,自招是非,所以只好請虞小姐原諒的了。」虞錦雯笑道:「尊見甚是,但也不能一概而論,因為楊相公席豐履厚,不必在江湖上謀衣食,換一個人,不問他,還得自報某師某派呢。」這時坐在虞錦雯身旁的江小霞,忽然開口道:「楊相公,我請問一個人,最近幾個月內,成都南門郊外,常常發現一個騎匹白馬的年輕美貌姑娘,外面還有個雪衣娘的外號,在這半個月內,突然又不露面了,有人說她住在這武侯祠近處,老實說,我們三人到此,並不是玩武侯祠,實在想訪一訪這位雪衣娘,楊相公如果認識她,何妨替我們引見引見。」楊展吃了一驚。暗想不好,小蘋的事和黃龍有關,她忽然問到瑤霜頭上,定有所為,忙反問道:「江小姐想訪尋雪衣娘,有沒有要緊的事?據我知道,雪衣娘並不是江湖中人呀。」

  江小霞微微冷笑道:「照楊相公這麼一說,認定我們都是吃江湖飯的了。」楊展面孔一紅,忙分辯道:「江小姐誤會了,我是說雪衣娘和我一般,絕少江湖朋友,江小姐想訪她,怕不易找到她。」半面嬌立時接過去笑道:「欲知心腹事,但聽口中言,想訪雪衣娘,只要問楊相公好了,楊相公明明說出雪衣娘和你一般絕少江湖朋友,可見楊相公和雪衣娘是熟識的了。」楊展一聽,自己說話露了漏縫,正想分辯,虞錦雯突然亭亭起立,面現秋霜,冷笑道:「江湖上有好有壞,也不能一律看待,即如楊相公朋友中,也有鐵腳板這種江湖人,而且是個鬼鬼祟祟狡詐百出的人。」說罷,向江小霞半面嬌道:「我們走吧,免得考相公沾染江湖氣。」楊展大窘,暗想一言不慎,便惹是非,忙立起身來,向虞錦雯一揖到地,說道:「言出無心,尚乞海涵。」虞錦雯欲前又卻,向楊展掃了一眼,粉頸低垂,默然不語。半面嬌笑道:「我瞧得出來,楊相公確是位正人君子,現在長話短說,想訪雪衣娘的,不是別位,便是這兩位,虞小姐和江小姐。虞小姐到成都來,一半是見識見識豹子岡擂臺,一半便為那位雪衣娘,女子對女子,慕名而訪,也是極普通的事,楊相公果真和雪衣娘熟識的話,何妨給我們引見引見,撿日不如撞日,聽說雪衣娘住在此地,就請楊相公領導一見便了。」一語未畢,猛聽得頭上,哢嚓一聲巨響,近身一株柏樹上,有人大喊道:「啊唷!要命,羅漢爺要歸位。」在這喊聲中,大家不由得一齊抬頭,只見上面遮天蔽日的枝葉虯結之中,肉球一般滾下一個人來,離地有七八丈高下,竟風車似的滾了下來,這般高跌下來,不死也得斷臂折腿,哪知這人跌下來,在地上旋風似的一轉,竟好好地立在地上,而且是個和尚。楊展暗暗直樂,他早已看出是七寶和尚,明知他這一跌,是給自己解圍,免得給她們引見雪衣娘,自己難關已過,倒要瞧瞧七寶和尚怎樣對付三個女子。

  在七寶和尚從樹上滾下來時,虞錦雯等三個女子,萬不料樹上,藏著人,倒也吃了一驚,一見跌下來的是個醃臢和尚,而且身法奇快,竟自笑嘻嘻地站在地上,三個女子心裡立時明白,暗暗戒備,且看這怪和尚鬧什麼把戲。

  哪知七寶和尚,先向楊展單掌問訊,呵呵笑道:「阿彌陀佛,托小相公和諸位女菩薩的福,和尚居然沒有跌死,看來世上苦水還沒有喝夠,和尚別的能耐沒有,看個麻衣相,起個文王課,保管又准又靈,小相公一表非凡,今天帶著寶眷來玩武侯祠,和尚也算有緣,和尚得奉送幾句。相金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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