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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朱貞木 > 羅刹夫人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她只把沐天瀾留在身邊,獨擋群寇,又向四頭人猿吩咐了幾句,然後悄立嶺巔,靜看下面匪徒們的舉動。

  嶺下大隊匪徒,非但其中有白蓮匪首九尾天狐,和榴花寨土司沙定籌,而且還有幾個當天趕到育王寺的厲害匪黨。

  因為得到老巢起火的飛報,明知是對頭的毒計,更恨的是還沒有摸清對頭路道,好在幫手已到,人多氣壯,才率領大隊悍匪,一陣風趕來。料趕到以後,火光未熄,敵影全無。

  幾個首腦正在商量搜查敵蹤之策,猛聽得這面嶺腰內發出奇特的長嘯,非人非獸。其音淒厲,聽在耳內,不由得令人心悸。而且這種怪嘯一發,遠處的也有同樣的怪嘯相和,倏近倏遠,忽高忽低,歷久不絕。加上四面山谷的回音,好象遠近林谷之內,藏著無數凶魔厲鬼,向這隊匪徒示威。一忽兒便要飛舞而出,擇人而噬一般,饒是一等潑膽,也不由的膽戰心驚。加上匪徒們來時,原聽到從榴花寨逃出來的匪徒,報稱有四個巨靈神似的怪物,縱火燒寨,拋人如球,此刻親耳聽到這種怪聲,豈止四個,似乎前後左右一忽兒便有無數怪物出現一般。

  頭一個苗匪首領沙定籌,性雖兇悍,人卻迷信,早已面上失色,幾乎要傳令退兵,無奈當著九尾天狐一般人面前,只好硬著頭皮充硬漢,且看他們怎樣對付?可笑九尾天狐這般白蓮教餘孽,從教祖徐鴻儒傳下來,原是裝神裝鬼,慣弄鬼把戲的匪教。不想從那夜起,被別人做了手腳,破了鬼把戲不算,今晚似乎又落入敵人把戲之中;竟猜不透這種怪聲後面,藏著什麼詭計?把一個凶淫奸滑的九尾天狐,也鬧得有點虎頭蛇尾了。

  其中有幾個跟來的厲害腳色,向九尾天狐道:「休管它是鬼是怪,無非是敵人一種詭計,我們有這許多人在此,難道憑這怪聲便把我們嚇退不成?今晚好歹先摸清了敵人的來蹤去跡再說。」這幾個匪黨一壯膽,九尾天狐冷笑道:「當然是敵人詭計,照眼前地勢,前面嶺上我們必須上去搜查一下。」

  她說完了這話,首先跳下馬鞍,拔下一柄長劍,叫沙定籌指揮大隊苗匪分頭殺上嶺去,尚未分派停當,嶺腰上怪嘯忽絕,卻有人在嶺腰上順風大喊:「請白蓮教首領九尾天狐上嶺談話。」接連喊了幾遍,最後卻喊出了,「有膽量的上嶺來,有位過路朋友在此候教。」夜靜聲高,喊出老遠,嶺下匪徒們聽得逼真;這一喊,又出於一般匪徒意料之外。

  九尾天狐舉劍一揮,高喝一聲「跟我上嶺!」一伏身便向嶺腳奔去,馬上的匪黨,一個個都拔出兵刃,跳下馬跟蹤上嶺。苗匪首領沙定籌這時豈能落後,立時率領苗匪,分頭尋路上嶺,留下一小隊苗匪把守嶺下,於是苗匪手上的松油亮子和長杆梭鏢上的雪亮鋼鋒,漸漸的閃上陡峭的嶺腰。可是這般匪徒好容易爬上嶺腰時,卻又聽得頭上嶺巔有人喊著:「嘿!早知道他們上嶺費事,還不如我們下嶺去好了。」

  九尾天狐一般匪首聽在耳內,恨在心裡,一聲不吭,一個個施展本領,輕登巧縱,撲奔嶺巔。苗匪首領沙定籌也只好指揮自己部下,奮勇而上。九尾天狐帶了幾名有能耐的匪黨,和十幾名勇敢的教匪,首先竄上嶺峰;只見嶺上地勢較坦,一片密層層的松林,隨著山嶺蜿蜒之勢,向左右兩面擴展開去。月光之下,只有怒濤一般的松聲,不見敵人身影。

  回頭向嶺下看時,沙定籌率領的苗匪還盤旋于怪石矮樹之間。

  九尾天狐和一般黨徒,拿不住敵人在左在右,未免停步私下計議,忽聽得松林深處,有人說話,似乎便在對面沒有多遠,只聽得一點語音,早被狂吼的松濤混亂了。九尾天狐明知碰著了不可測度的厲害人物,若明若昧的佈置著步步誘敵的詭計,但是率著大隊人馬上嶺,已成了有進無退之勢,好歹要認清了敵人面目,作個了斷,才是辦法。心裡略一盤算,且不理會敵人,等得沙定籌率領的大隊苗匪上了山頭,便又派了幾十名帶弓箭的苗匪,守住這處上嶺的要口,這樣和嶺下的苗匪,可以上下呼應,免得進退失據。

  在九尾天狐以為步步謹慎,算無遺策,其實她這樣一佈置,正墜入羅刹夫人的算計了,故意一步步誘他們上山頭,使匪徒們不得不分兵把守退步,然後可以用少擊眾,穩操勝算了。九尾天狐佈置好了退步,自己率領黨羽,居中穿林前進,卻教沙定籌指揮苗匪,撐著松油亮子,分作兩翼,同時進入松林。

  進林以後,搜索了一段路,業已穿過松林,才看出林外是這一面下嶺的斜坡,卻沒有上乘一面的陡峭高拔。斜坡下麵盡是寸草不生的亂石崗子,對面幾十步開外地勢又隆然高起五六丈,形若駝峰;峰頭是塊平整的草坪,密層層的松林,屏障一般,排列在草坪後面。從黑沉沉的林下,閃出一個黑影來,緩緩的走到草坪空闊之處,月光照體,顯出是個身背長劍,一身勁裝的少年壯士。

  這人在草坪上,很自在的抬頭望月,似乎把這面嶺頭一般匪徒,毫不在意一般。九尾天狐等這時一心要與敵人會面,弄個水落石出,不再留神敵人什麼陣式,一個個施展輕身功夫,從斜坡飛身而下。猿猴一般,縱躍如飛,渡過下面一片亂石崗子,再向那座峰頭飛躍而上。好在這座駝峰,並不高峻,一湧上峰。踏上峰頭那塊平整的草坪,卻見那勁裝少年竟帶著面具,在坪心挺然卓立,見了這許多人湧上草坪,毫不驚奇,而且連背上長劍都沒有拔在手中,只雙拳微抱,朗聲說道:「哪一位是九尾天狐,請過來俺有話說。」

  這當口,九尾天狐一般黨羽和沙定籌手下的苗匪,陸續搶上峰頭,雁翅般在草坪的一頭排開,苗匪手上的松油亮子,把這塊草坪中心照得雪亮。在力尾天狐眼內,把對面的人當作昨晚進寺搗亂的二人之一,仇人相見,當然眼紅,何況指名叫陣,她身邊的健將,個個想爭先會敵,她說:「且慢,讓我先問個明白。」

  她說了這句話,一個箭步離隊而去!竄到坪心,和那蒙面壯士相距六七尺遠近,對面立停,橫著寶劍喝道:「我與尊駕,大約素未相識,當然談不到怨仇,為什麼昨夜在我寺內暗地搗亂,今晚你又在榴花寨放火?這種行為算不了英雄,現在既然你有意和我們覿面談話,我便是九尾天狐。我先聽一聽你的萬兒和來意,你既然有意和我見面,你面上的人皮面具大可去掉,不必再弄玄虛。」

  她嘴上侃侃而談,一對勾魂攝魄的眼珠,不斷的打量對面的人,只覺這人猿臂蜂腰,一身青的夜行勁裝;從頭到腳,處處透著英挺不群,不用去掉面皮,便知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在九尾天狐說話時,這人面具上一對眼窟窿內,兩道炯炯放光的眼神,也向對方上下打量,覺得九尾天狐雖沒有羅幽蘭的姣豔如花,羅刹夫人的秀媚絕俗,卻也面目楚楚,身材婷婷,有幾分姿色。尤其眉目之間,風騷入骨,不過帶著一種潑辣狡凶之態。

  原來九尾天狐覿面談話的蒙面壯士便是沐天瀾,他是按照羅刹夫人面授方略,逐步實施;他等九尾天狐說了幾句話以後,微一冷笑,突然右臂一抬,把自己臉上面具揭掉。他把面具一揭,九尾天狐立時覺得眼前一亮,心裡一驚!兩隻眼直勾勾的盯在他臉上,再也捨不得離開。沐天瀾故意又向前邁了一步,可笑九尾天狐情不自禁的也向前走了兩步,而且手上橫著的寶劍軟軟的垂了下來,這樣兩人距離只有三四步的遠近了。

  沐天瀾肚裡暗笑,故意低聲說道:「我久仰九尾天狐的大名,今晚偶然路過此地,和你無意相逢,才想和你談一談。

  剛才你向我說的話,我摸不著頭腦,大約你看錯了人,怪不得你們帶著這許多人,其勢洶洶的似乎要和我拚命一般。我和你們素不相識,無怨無仇,幾曾到你們寺裡搗亂過?也許是我朋友幹的事,倒沒有準兒。現在你們擺成這樣陣勢,是不是依仗人多,想欺侮我單身的過路客人?哼!不是我小看你們,我還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裡哩。」

  這一套迷離恍惚,難以捉摸的話,九尾天狐聽得摸不著頭腦。這位騷狐,生平又沒有見過這樣英俊不群的美男子,色令智昏,身子早已酥麻了半邊。把右手一柄寶劍垂拄地上,左手指著沐天瀾笑道:「說了半天,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說的話,我也不能全信,喂!難道你想見我,便是這幾句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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