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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第廿四章 羅刹神話

  滇西的中心是大理,明季稱大理府。平常日子,從省城昆明到大理的驛道,是由昆明經逸龍甸、煉象關、石澗、楚雄、滇南、老虎關、鳳儀,直達大理城外十公里的下關。自從榴花寨苗匪,襲了蒙化,占了彌渡,昆明到大理的一條驛道,只能走到老虎關了。因為彌渡在老虎關鳳儀之間,占了彌渡,便把通大理一條驛道截斷了。至於蒙化和彌渡接境,是大理下關直趨哀牢山,通達滇南的要道。蒙化一失,由大理通滇南的咽喉,也被苗匪扼住了。苗匪這樣下去,便是羅刹夫人信內所說,扼住省城及滇南的要道,使官軍無法救護大理,然後可以奪取滇西中心的大理了。

  沐天瀾羅幽蘭率領四個親隨,改裝離省,目的地在哀牢山下的南澗鎮。頭幾天路程,乃照通大理的驛道走,不過到了楚雄便要岔路,從小路小道往南走,越過紫溪山,渡過禮社河,然後到達南澗。沐天瀾一行人等,一路曉行夜宿,居然平安無事。不過經過楚雄以後,步步逼近苗匪作亂之區了。

  從蒙化、彌渡逃出來的漢人,拖男帶女的往昆明避難的,路上每天可碰到幾批。從這般人口裡,可以探出一點匪情,說是:「榴化寨苗匪襲了蒙化、彌渡兩處要口以後,沒有動靜,官兵也沒有進剿。聽說老虎關總兵尤大綱,調集就近轄下標訊,湊上鄉練民兵,一共不足千人。只能扼守這座關隘,等待省裡發兵,才能和苗匪打仗。駐紮南澗的守將,也是尤總兵派去的一名參將,帶著二三百名官軍,兢兢索索的只辨得個『守』字。假使蒙化的苗匪傾巢而出,直沖滇南的話,這支駐守滇南的官軍,怕是擋不住的。」

  沐天瀾聽到這樣消息,想起老虎關總兵尤大綱,原是父親提拔的舊部,在本省武官當中,還算有點膽略的。但是這樣單薄雜湊的官軍,怎能抵擋囂張之寇?幸而苗匪別有狡謀,志在大理,否則,省中救兵未到,尤大綱這支官軍先落虎口了。雖然如是,苗匪凶狡難測,得趕快會著羅刹夫人想個萬全方法才好。

  沐天瀾羅幽蘭一行等到達南澗相近時,走上一座峭拔的山峰。滿山盡是參天拔地的杉松,峰腳下一條曲折的闊澗,奔流潺潺有聲,澗的那一面便是南澗鎮,從高望下,一覽無遺。看清這座小鎮,夾在兩面山峰之下,一條高高低低的山道,橫貫鎮心,山道兩旁,依著山勢蓋著參差不齊的幾排土牆茅舍,零零落落的約有裡把路長。可是靜蕩蕩的雞犬不聞,家家閉戶。有幾家門內進進出出的,都是抗槍披甲的官軍。

  大約因為距離蒙化太近,鎮內商民,大半逃入哀牢山去了。

  羅幽蘭指著四面鎮道盡處,說道:「那面山勢緊縮,當路築著碉堡,堡上插著旗子,大約便是通蒙化的要隘。尤總兵派來的那位參將,定然守在此處了。可是這樣可憐的土堡,這點可憐的士卒,當得了什麼?官軍也太兒戲了。」

  沐天瀾歎口氣道:「正恨如此,平時一般苗匪把官軍看得不在心上,才膽大妄為了。照說我們既到此地,應該先和此地守將會面,在鎮內找個息宿之處。可是事關機密,一漏面難免走露風聲。好在此刻剛剛過午,我們要緊的先會著羅刹姊姊。她信內寫明帶著人猿,坐著竹轎子,路又比我們近一點,定然先到。我們不如派個人去,先到鎮內察看有無留下暗記,再作道理。」

  剛說著,羅幽蘭背後站的那名健碩苗婦,突然咦了一聲,兩眼發直,盯在不遠的一株大杉樹上。大家轉身瞧時,原來那樹上橫插著一支兩尺多長的竹箭,箭上穿著一隻五彩斑的錦雉。走近細瞧,這支竹箭,並不是彎弓而發的真正羽箭,也沒有箭鏃,無非隨意用一支豎直的細竹枝,把錦雉從脊上穿腹而過,再深深插入樹內。為什麼要這樣插在杉樹上?倒有點奇特。

  羅幽蘭向錦雉再仔細瞧了瞧,恍若有悟,又向兩面山勢看了看,隨手把樹上竹箭拔下,連錦雉擲在遠處,嘴上說著:「先不必派人到鎮上去,都跟我來。」

  沐天瀾莫名其妙,姑且跟她走。向西走了一箭路,翻上了另一座亂石岡,盡是奇形怪狀的石林,好象無路可通。當先領路的羅幽蘭也呆住了,四面亂瞧。忽地格格一笑,指著那面屏風似的一塊石壁,笑道:「在這裡了。」

  沐天瀾慌縱過去細瞧時,原來石頭上用紅土畫著一個鳥頭,鳥嘴是向右的。他一瞧這鳥頭,立時也明白了,笑道:「想不到她,暗記下在這兒。」原來杉樹上的錦雉和石壁上鳥頭,本是回信上和羅刹夫人約定的暗記。剛才羅幽蘭瞧見杉樹上箭穿的錦雉,還沒領會到,隨後瞧出錦雉的項頸,並不象死鳥般軟垂,象活的一般昂著脖子,側著鳥頭往西瞧似的。逼近一看,才明白另用細竹,把鳥頭也釘在樹上的,才有點明白了。一時還不敢斷定,姑照鳥頭所指方向走去,果然尋著了石壁上暗記,才斷定羅刹夫人已先到了。

  不在澗南鎮上留暗記,特地在這山峰上留記,當然別有用意。而且算定從昆明到南澗,必定是翻過這座山峰,樹林內不便畫暗記,便用錦雉來代替了。兩人毫不費事的找到了羅刹夫人的暗記,精神陡長,立時照著石壁上暗記指示的方向走去。

  果然,每逢方向不辨,鳥道分歧之處,便有暗記指示前進方向。不過走的盡是荒岩峻嶺,深菁陰壑。沐天瀾羅幽蘭武功精純,當然履險如常,只苦了跟來的三個家將一名苗婦,提心吊膽的拚命跟著主人,爬山越嶺,走得暈頭轉向。不知經過了多少幽險的溪穀,不記路程,不辨方向。只覺頂上日影已經西沉,四面亂山層疊,荒草沒徑。林內怪鳥咻咻,境界森森可怖。

  沐天瀾、羅幽蘭走到此處,覺得這段路內斷了暗記,難道錯了方向,岔了路了?看看天色已晚,深山內日光被群山遮住,太陽一下山,便容易黑下來。沐天瀾掏出身邊指南針來一瞧,覺得方向並沒走錯,但是這兒有好幾處山口,究竟應該進哪個山口?沒暗記又如何走法?一時倒有點為難了。

  忽見一縷白煙,從左面山嘴裡一片松林上面,嫋嫋而起。羅幽蘭喜道:「一路過來,並無人煙,那面定有人家,我們且去探明地名和路程再說。」

  大家向白煙起處奔去,進了山灣子,穿過一片松林,是—處深奧的小穀。谷内一泓碧清的清潭,有幾十畝地的面積。

  潭邊搭著不大不小的一所茅篷,胡亂用粗竹松幹搭就,頂上蓋著青松毛,一定是新蓋成的,可是靜靜的沒有人影走動。

  茅篷側面卻用山石疊成一雙長尾巴的彩鳥,門框的青竹皮上,用刀劃著「且住為佳」四個字。茅篷內地上亂鋪著一層松毛和樹葉之類,一邊疊著兩具竹兜子,一邊角上堆著一頭死的梅花鹿,和吃剩的幾隻獸腿,其餘空無一物。

  羅幽蘭說:「這情形當然是羅刹姊姊替我們預備的,但是人上哪兒去了呢?」

  沐天瀾說:「外面石墩上兀自冒著煙,未必走遠,我們也走乏了,先進茅篷去休息一忽兒再說。」

  兩人進了茅篷,命隨從們卸下背上的行裝,取出隨帶輕便銅鍋,舀點潭水,就那火灶上煮水解渴,隨意吃點乾糧充饑解渴。跟來的健碩苗婦便拿了銅鍋,同了一個家將,走到潭邊舀水去了。茅篷內沐天瀾羅幽蘭正和兩名家將,整理行裝等件,正說著今晚大約要在這茅篷內坐守天明……

  話剛出口,猛聽茅篷外面潭水嘩嘩一陣奇響,同時鬼也似的一聲驚喊,聽出是去舀水苗婦的喊聲。沐天瀾羅幽蘭先後一躍而出,在茅篷內整理行裝的兩名家將,也奔了出去。

  一看潭中並無異狀,那苗婦四腳八叉的倒在潭邊,手上銅鍋,擲在草地上,她身旁一名家將,也變臉色的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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