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青靈八女俠 | 上頁 下頁
一七


  張淩雲看她一眼,便向青女宮奔去。

  三人越牆而入,直到後院,只見小小三間廳房,正中一間房裡燃著玻璃宮燈,正有人在縱聲談笑,張淩雲一落下地來,便在院子裡笑道:「喂,我這個客人可是從房上來的,沒有驚嚇著主人吧。」

  裡面一個女人接口笑道:「大約是從月宮裡來的吧?我們這裡剛來了一位散花仙子,如今屠龍仙子又來啦,這可是青女宮之幸。」

  另一個女人也笑道:「三姐姐怎麼這時候才到?百渡姐姐等了你好一陣啦。」

  董飄香一聽這聲音,便急忙闖入進去,一面歡聲道:「卞師姐也來啦。」

  這裡張淩雲微一舉手道:「李施主請!」

  李遇吉連忙恭身後退,嘴裡說:「不敢,不敢,在下就在這院裡站一會吧,不知仙姑還有什麼吩咐?這兒卻不是在下久留之地。」

  張淩雲強他不過,只得舉手道聲:「得罪!」轉身進屋去了。

  少時一個中年道婆提著燈出來,對李遇吉稽首道:「主持有請!」

  李遇吉雖則闖蕩江湖已久,但卻從來不曾和女冠女尼之流打過交道,況且又是黑夜,不免顯得尷尬,只得整整衣襟,隨著道婆進去。

  屋裡四人一齊站起身來,慌得李遇吉不住打恭,左邊一位道姑稽首道:「不想李施主駕到,貧道不曾出迎,還望恕罪!」一面又舉手肅客。

  李遇吉謙讓了半天,才在下首一張椅上坐了,再一凝神打量,見屋裡除了張淩雲和董飄香之外,另外兩個女人,也是道姑裝束。

  上首的一位年紀甚輕,頭上結著全真雲髻,身上穿著青緞道服,腰系絲絛,垂著一塊碧玉青蛇珮,下面素白羅裙,削肩細腰,柳眉星目,眼裡似乎時時閃耀著智慧光芒,神態舉止十分溫柔文靜。

  下首主位的一個年齡較長,看來似有三十二三,體格豐腴,膚若凝脂,身上穿著湘妃色道袍,外罩鵝黃盤雲對襟褂,手裡拿著雪也似白的雲帚,和悅中顯出一股莊嚴之態。

  李遇吉打量了一下,暗想這人大約便是此處的主持了,便站起來拱手道:「這位想必便是百渡大師了?」

  那道姑微笑道:「貧道正是百渡,這位是青靈觀卞宛青道友。」

  李遇吉慌忙打恭,卞宛青也稽首相還,李遇吉道:「在下巴州李遇吉,蒙張仙子呼喚,不敢不來,夤夜冒闖淨地,實在惶恐。」

  張淩雲忙搶著道:「李施主快別這樣仙子仙姑的,沒的叫人笑話。我們雖是些女道土,卻並沒到超凡入聖的地步,何來仙子二字。」

  李遇吉頓時面紅耳赤起來。百渡微笑道:「施主休得太謙,施主既來此地,便是貴客,有何惶恐可言,何況貧道等輩雖屬女流,一戴上黃冠,便與紅塵隔絕,更沒什麼不便之處,施主不必拘束。」

  李遇吉連稱受教。張淩雲笑道:「如今閒話休說,施主倒是把剛才城外之事解釋一番,皆因貧道姊妹既然伸手管了這樁事,總得明白始末才是。」

  百渡和卞宛青忙追問何事?張淩雲將方才之事概略講了一遍。這時眾人目光都注視在李遇吉面上。

  李遇吉歎息一聲道:「這事說來話長,在下昔年在少林寺學了三招兩式的毛拳,本是見不得人的玩藝,不料在下有一好友,此番來江陵探親,猶恐路途不靜,所以邀了愚下同行。」

  百渡接口問道:「尊駕這好友是誰?」

  李遇吉道:「他姓梅名歸,是巴州人氏,自幼聘得江陵卞府上的小姐為妻……」

  剛說到此處,卞宛青忽然渾身一震,但隨即恢復鎮定,百搜看了她一眼,又問道:「這位梅公子是特地來江陵迎娶的麼?」

  李遇吉搖頭道:「不是,我聽敝友談起,這場婚事原本是梅老大人在任時所聘定的,後來卞家遭了官非,家道中落,不知怎的反而托人來巴州索回聘禮,要求悔婚。」

  百渡點頭歎道:「也許是女家自慚家計已經式微,忽起齊大非偶之念。」

  李遇吉道:「梅老大人也是如此想,所以不特不肯,反面去信勸慰,其後彼此書信往還,也沒談出個眉目來。」

  董飄香聽得不煩麻,便著急道:「你淨說這些幹什麼?三師姐問的是你為什麼和那徐家的護院打起來?人家又為什麼稱你做飛賊?」

  張淩雲忙喝道:「你胡嚷什麼?我歇會兒還要仔細盤問你呢,如今給我乖乖地坐在那兒。」

  董飄香嚇得不敢做聲,卞宛青溫言對她道:「六師妹,萬事總有根源的,你急些什麼呢?」又回身對李遇吉道:「我這師妹年輕不懂事,施主別和她一般見識。」

  李遇吉連稱「不敢!」又繼續道:「直到敝友年齡漸長,知道這事以後,總覺對那卞家姑娘不住,終日鬱鬱寡歡,這次便是特地來江陵打聽卞家下落的。」

  張淩雲聽罷笑道:「看來貴友倒是個多情種子。」

  李遇吉尚未回答,卞宛青冷笑道:「三師姐這話差了,那卞小姐究竟才貌如何,這位梅公子並未見過,這情之一字從何產生?大約這位梅公子此番出川遊歷,順道來江陵探聽卞家下落,也是有之,我想彼此既無一面之緣,也斷然不合情深如此。」

  李遇吉怫然:「那也不然,我這位敝友確是情深似海的人,倒不可以常理測度。」

  卞宛青笑道:「這樣說來,貴友大約是念書念得太多,有些兒糊塗了,李施主應該勸勸他,書中自有顏如玉,還是應該致力功名才是。」

  旁邊百渡大師忽然噗哧一笑,張淩雲道:「你笑些什麼?」

  百渡道:「我笑卞道友今日有些好像反常起來?」

  卞宛青方察覺自己有些失態,只得勉強笑道:「這與我有什麼相干呢?」又覺這句話不妥當,不禁臉上漾起一陣紅暈。

  張淩雲道:「貴友刻下在哪裡?」

  李遇吉淒然搖頭道:「連我也不知他現在何處?」

  張淩雲驚道:「這是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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