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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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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君臣之樂無窮 大興元年,漢麟嘉三年,劉聰病重而死,子劉粲繼立,以劉景為太宰,劉驥為大司馬,劉凱為太師,朱紀為太傅,呼延晏為太保,並錄尚書事,而靳准為大司空領司隸校尉。 是時,石勒率部由天水撤圍,經扶風京北,駐兵上党、襄國以觀京師平陽動靜。 中山王劉曜在清河與劉聰反目後,擁兵三十萬,鎮守長安,于石勒成掎角之勢,覦窺漢王之位。 兩大勢力如狼視虎顧盯著京師,剛繼位的劉粲卻依舊逍遙自在,全然不知禍已臨至他的皇宮門口。 如果說劉聰荒淫無道,暴戾無德,那麼他所立的這個寶貝太子比其父更甚,一脈相承,果然龍子龍孫,連愛好都相同,寡人有好色之疾。 劉聰少年戎馬,又通讀漢人典史,雖好色如命,但尚有些治國安邦,玩弄權術謀略的手段,而這繼選的太子劉粲其它什麼都沒有繼承到,唯獨那好色的本領學了個十足。 匈奴習慣父卒子繼,妻其後母本不足為奇,劉聰在位之時便寵靳准之女,立為皇后,劉粲繼位,荒淫不理政事,靳准之女,名義上被尊為太后,實為劉粲的妻子,而靳准大大利用女兒得寵之機,排除異己,攫取實權,亦覦窺漢王之位。 平陽城。 劉粲大宴群臣,靳准、劉景、劉驥、劉凱、朱紀作陪,幾人心中各懷鬼臉,誰也不願觸怒這位少年天子。 胡人男女之界雖沒漢人分得那麼清楚,但女不參政的規矩還是有的,按律制,後宮官女不得抛頭露面,然而劉粲這方面敢於創新的精神比那劉聰又強上幾分。 一人樂,不如眾人樂,君臣之間的關係,在這平陽城內,劉粲顯得要比劉聰弄得更近一些。 鶯歌燕舞,無數宮裝豔女,穿梭於君臣之間,上林宛中,君臣會飲,場面極其盛大。 劉淵、劉聰、劉粲爺孫三代都以讀漢人章典為耀,因此多通詩經、孔孟、孔子兵法和諸般典故。 劉粲左手摟著母儀天下的德昭皇后——靳准之女靳環,望著群臣哈哈笑道:「如今外事抑仗石勒、劉曜,朕可大放其心,如今太平升樂,君臣同樂之盛況,只怕自古也沒有哪個皇帝做到聯這個地步!」 太宰劉景媚笑道:「自古皇帝,從沒有哪個皇帝象聖上一樣,此乃臣等之福!」 劉景乃劉聰的幼弟,劉粲的親叔,劉聰雖然殘暴,但權術謀略卻有,他心知劉粲無甚本領,石勒、劉曜虎視狼顧,而朝中並未有忠心大臣,他不求石勒、劉曜忠心為主,只要朝中沒亂命大臣就行,捱得一日是一日吧,因此三公之中,所選的俱是無能之人。 劉景身為太宰,位列三公之首,溜鬚拍馬的功夫也位列三公之首,雖心中對劉粲的這番話大不以為然,但馬屁還是拍得很響,拍得劉粲龍心大悅。 大司馬劉驥也不甘落後,劉驥倒有些本事,他讀的漢人書多,劉聰在位時經常還找他聊聊天,解解悶。 不過劉驥的全部本事也只不過是能陪皇上聊聊天,解解悶罷了。 劉驥道:「我看有三個皇帝能和聖上相比!」 劉粲一聽,龍顏微變,眉頭一皺道:「哦,朕何不知?」 劉驥道:「這三位皇帝,一位是堯,堯調五音定六律,與民同樂,自然能和皇上相比。其次是舜,舜命娥皇,女英起舞於百官前,百官大樂,也能同皇上一較。這第三位嘛!就是禹,不光百官,百姓快樂,連野獸也跟著樂呢?」 劉粲一聽劉驥拿堯舜禹和他相比,方才拉長的臉,立時又堆滿了笑容:「怎麼連百獸也跟著樂呢?」 劉驥答道:「禹奏邵樂,百獸起舞,這不是野獸跟著樂的明證麼?」 劉粲聽得大樂,笑著道:「講得有理,講得有理。」 一旁的大司空靳准心中暗自罵道:「馬屁精!胡說八道。」 但他臉上仍舊是一臉笑容,那樣子,好象也是在說劉驥說得極為有理,好聽,精彩,精彩得很。 劉粲看了看滿座歡顏的群臣,不禁大發豪興,大聲喝道:「群臣聽旨。」 這日會宴中的除了八公九卿之外,另有文武百官百余名,劉集這一聲群臣聽旨,嘩啦啦一下子站出來百余名,齊齊走到廳堂之中,又齊齊跪下。 劉粲十分滿意這種效果,作皇帝的滋味實在太有趣了。 劉粲哈哈大笑道:「聯與群臣今日決飲,以示君臣和樂之意,今日不醉不歸,如若有沒喝醉的,以抗旨論處!」說罷,劉粲回過頭對身旁的黃門官道:「你記下今日群臣會飲之數量,朕今日以飲酒多少行功論賞!」 群臣聽了此旨,不由哭笑不得,古往今來,天上地下,恐怕再沒有比當今面前這位皇帝更能胡鬧的了。 劉粲卻在暗自得意:「古往今來,天上地下,只怕也只有我這位皇帝能夠做到君臣如此和樂。」 劉粲的聖旨一下,文武百官莫敢不從,宦官黃門,穿梭往來,一甕甕的皇宮美酒從皇室的地窖裡搬出,酒中飄出奇香,直往鼻子裡穿。 群臣之中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者是那些善飲之人,心中多半暗道:「平日裡多喝個三兩杯,家中的黃臉婆便作河東獅子吼,諸般作難,如今喝酒卻能立功得賞,喝出功名,今日拼掉一條性命,也得多喝個三五鬥,弄點賞賜回家,也須在黃臉婆面前抖露抖露。」 那些不善飲者卻在心中暗自後悔:「唉,早知喝酒也能立下功名,不如平日裡多加練習,現在那班能喝的傢伙,不費半點力氣便可立下功名,得到賞賜,倒便宜了他們。」 但是後悔歸後悔,百數名官宦卻一個個暗自下了決心,今天縱是醉死在此地,也要多喝它三鬥五鬥。 喝酒行令,整個新建的上林宛中都彌漫著酒香,那些牡丹,芍藥也紛外鮮豔,似乎也喝醉了一般。 劉粲睜著朦朧的醉眼,道:「朕今日實在是高興,眾卿家誰能錦上添花給朕講一個酒的故事,要能逗得朕和德昭皇后都樂了,聯有重賞!」 此言一出,群臣大樂,紛紛絞盡腦汁,括腸索肚,想那喝酒逗樂的故事。 劉景察言觀色之功夫下無雙,見這劉粲滿臉興奮,一付躍躍欲試之狀,忙道:「皇上博聞強志,學富五車,龍腹中所藏極多,臣等還是想聽皇上講的故事。」 劉粲大樂,心中高興極了,暗道:「這劉景倒也解趣,是個大大的忠臣,聯要好好用他。」 劉驥自然也不會放過這次拍馬機會,亦作苦苦映求狀。 劉粲笑顏逐開道:「好,朕就給你們講一個,朕曾聽說過漢人中有個叫什麼劉伶的,文章寫的極好,也是一個好酒之人,此人出遊必手推一車,車中常裝美酒,身後還必跟著一荷鋤家僕!」 那德昭皇后靳環雖年僅十七歲,但乃是一極為聰慧的女子,(如若不聰明,只怕在那比官場還黑的後宮,早就鬥爭掉了,哪裡還能母儀天下。)當即逗趣道:「好酒之人,出遊攜酒尚可理解,不知他身後跟那荷鋤家僕作什麼?」 劉粲哈哈一笑,迅疾無比的在德昭皇后的臉上親了一下道:「這個劉伶啊,真可謂好酒如命,他對人說,說不定哪一次我喝著喝著就醉死於路邊,死在哪就埋在哪,碑上只須寫上天下第一酒徒劉伶即可!那個家僕乃是專門候著埋他之人。」 德昭皇后咯咯笑道:「這傢伙倒也稱得上這個名號,這等事兒,皇上從哪裡聽說的?」 劉裝得意的笑道:「朕掌理天下,事事均在朕心中,漢人的事,朕當然了若指掌。」 太傅朱紀心中歎道:「若能如你所說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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